女子圈住雷純青手臂,男子用力推她一把;兩人互瞪,雷純青在一旁好言相勸。
"沒見過他跟人說不好的,他腦子有問題啊。"
"連你也關心他,表示他很好。"
驥少縱看徐舞文,以為她會沖上前去,但她站著不動。而大廳中央互瞪的兩人終于動起手來,雷純青介入兩人之間,卻勸架不成,反成為兩人拉扯的對象。
"真是難看!"激烈拉扯令圍觀的人愈來愈多。
"就跟你說雷愛的是我!你听不懂中國話嗎?"女子將雷純青拉向自己。
"你智障!雷愛的是我!"男子立刻罵道,並使反力。
"是我!"女子力氣輸人,遂往前靠著雷純青。"雷!版訴他,你愛的是誰?"
"哼。"男子攬住雷純青的腰。"告訴她,你愛的是誰?"
雷純青的表情十分為難,嘆了口氣,顧不得現場有多少人觀看,答︰"都愛……"
聲音很小,但從嘴型便可看出他的答案,令這頭的人跳腳。"去他的!他白痴啊!都不愛就說不愛,干嘛……天啊!難不成他……"
"唉——"另一個人在圍觀眾人議論紛紛之際,走到大廳中央鬧事人前,幫雷純青平息紛爭。
這是怎麼回事?連驥少縱也看不懂。只覺得一群俊男美女關系亂七八糟,形成尋常人難以理解的薔薇花世界。
他搖搖頭,轉眼一瞧,徐舞文不見了!彼不得事件如何收尾,他快步步出大樓,左右觀看,徐舞文後腦有傷,很好認出。
她走在與醫院反方向的人行道上,然後,突然停步。
驥少縱跑過去,徐舞文正望著映在玻璃門上的自己,面無表情。
"我的樣子很像瘋女十八年對不對?"有夠邋遢。
"不像。"硬要說像的話,也只像兩年而已。
徐舞文看到前方有家大書店,移動腳步走過去。
驥少縱跟著,但從書局出來的人目光奇怪,似乎總多看他兩眼,他不禁略頓住。再起步,險些撞上自己——那是一張貼在店前的大海報,比他本人還大的半身照、他的姓名及頭餃全顯著地印在上頭!
走進書店,一大疊以他為封面的雜志擺在財經雜志區前,斗大標題為"總裁素顏系列報導之一。他什麼時候接受專訪了?身著休閑服、頭發未往上梳的生活照,更不可能從他手上流出!
肯定是魏摩紀搞的鬼。真是該死!
徐舞文在時尚雜志區前翻閱雜志,大部份的人都是經過他現在所在的地方走到那邊,也許,她已經看到!畢竟這一大疊雜志比其它高出一截,十分醒目。
他拿起一旁的雜志,覆在以他為封面的那一大疊雜志上,離手後,發覺自己手心發開。他會跟她坦白,但不是現在。
轉過頭,她已不在原地!他環顧書局,找了一下,發現她結完帳,往外頭走。
他起步要追,又被自己的大海報嚇著。海報里外都有,又印了一大堆廢書,不知魏摩紀那家伙給了出版商多少錢這樣找他麻煩!
出了書局,看到徐舞文走在商家騎樓下,經過一家便利商店後,停步,回身到店外的回收筒前,撕開手上的紙袋,揉成一團,丟入回收筒內。接著竟連雜志封面也用力撕下,又揉成一團,又丟!
驥少縱過去,輕拉她手腕,說︰"回去吧。"她後腦有傷,一頭亂發,穿著拖鞋、舊衣,加上撕書、揉紙時像在報仇雪恨的凶狠表情,怕真會被當成瘋子。
徐舞文被他拉出騎樓,在行人道上,甩開他的手,側眼瞪著他,開口道︰"騙子。"
驥少縱心頭重重一驚!
徐舞文瞪他,紅了眼眶,再張開口時,手上雜志掉落地,攤開的頁面是雷純青的全身照,她微愣了下,神情沮喪。
驥少縱彎身想幫她撿起雜志,她突然哭了起來。
"純青哥大騙子!"她嚷著,不由自主地窩入驥少縱懷里。
嬌小的頭顱靠著胸膛,驥少縱垂睫,瞧見她秀氣可愛的五官扭曲變形,哭得狼狽,聲音也走了調。
"不喜歡我就直接說嘛,為什麼要說我高興就好?他誰都愛,我怎麼會高興?原來他在外……在他工作的地方是那個樣子,他果然沒想過再回松櫻舍了……我還守著松櫻舍痴痴等他做什麼?嗚……嗚……"
驥少縱舉手想覆住她抖顫的肩,她卻捶打他出氣,碎拳像在咒罵他這人也沒好到哪去。然而,捶打後,又情不自禁緊靠著他,哭濕他的胸口。
"我是怎麼了?我也不知道……好不容易見到他……想到下回不知道什……什……只好厚臉皮地才著他問喜不喜歡……"
眼前的胸膛太溫暖,她一把推開,嗚哇地大聲痛泣,引人側目;驥少縱想靠近,她用力揮手打開!
她搖頭︰"我不要只講……只講電話……以前覺得接到他電話就很幸福……現在才知道……嗚……一點也不……純青哥大騙子!我只喜歡他一個人,他怎麼可以誰都喜歡?他是什麼東西?他是什麼東西——"
驥少縱硬是緊緊擁住她,任她出氣;她揮拳、大叫後,漸漸平靜下來。
"干嘛來看我?出現那麼一下下,就讓我暗暗發誓絕不會對其他人動心……"
"別哭了。"
又看到一串淚水自她眼底垂下,他明白她有多在意雷純青了。
雷純青說都愛的場面,有其可議之處。雷純青有為難,她有傷心,而他……他糾在一起的心……是什麼?算什麼?
真是可笑。他以為她知道他的身份了,結果只是空煩惱。哪怕把十本封面是他的雜志擺在她眼前,她也不會留意到的。
她都說了,她的心中只有雷純青;有雷純青在,她對誰都不動心。
叮咚!叮咚!
"披薩!披薩來了!"松爺抱著美美忙往前頭跑,在廚房門前與驥少縱錯身而過,停步轉身,"小白臉,給我錢。"
驥少縱拿出皮夾,抽出紙鈔,驀然覺得奇怪。"為什麼我又得給你錢?"這些天松爺遇到他就跟他要錢,他哪有欠那麼多房租?
"給我!"松爺搶走一張千元大鈔,滿不在乎地︰"反正你是有錢人嘛!"听到又一聲叮咚。"來嘍!"
白鵝和貓咪跑過他腳下,亦往前廳奔去。
穿過廚房,走出後門,看到阿弟嘴上掛著一個袋子,想跑,又停步,猶豫不決。前頭爺爺的歡呼聲傳來,它兩眼一亮,張大嘴,垂涎欲滴,非常興奮地跳躍般跑向前頭。
幾個紙團從被甩落地面的袋子中滾出。
徐舞文坐在廊下發呆,大伙本來想安慰她,結果披薩比她重要許多。到她背後,木質地板上被撕的那本雜志顯露的是雷純青的頁面。
"撕到這就舍不得撕了?"他出聲。
徐舞文抬頭看他,低頭瞥一眼雜志。"撕到那里時氣就消了。"轉頭面對前方。
驥少縱落坐她右側。"你要罷炊到什麼時候?"前頭那群家伙天天叫外賣,開宴會般嬉鬧得無法無天。
"沒心沒肝沒肺的人不要跟我說話!"
"關我什麼事?"對那不男不女的家伙氣消,卻對他生氣?他把雜志仍得封底朝上。
"人家還在難過,你卻只想到吃飯。"這還不關他的事?"難怪失戀是痛苦的。"
"很高深的領悟,沒有失戀的人果然不懂。"明明就是遷怒。
"失戀的痛苦在我愛的人竟然不愛我外,更在于周遭的人竟嘻嘻哈哈,絲毫不體諒人家的感受!"
"你喜歡上那種沒用的人,教別人怎麼為你感同身受?痛苦?更在于自己的沒有眼光吧?"立刻挨一對紅了眼眶的黑眸恨瞪,只得改口︰"好,是我無法理解那家伙的好,不過,如果是我,我不會那麼死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