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宜生病,你一個人得拿兩人的行李,我看還是……」
「敢孤家寡人出去,就要有自己提行李的能耐。就這樣,大家都累了,別再擔誤時間了。」她下巴一揚︰「你的女朋友等得不耐煩了。」車文遠回過頭,女友一再朝他招手。
「你等一下,我再去和她說看看……」
「算了!」徒然證實他的女友早就跟他說要兩人自己回台北……她已經沒有感覺。「拜。」
她轉身走向喬時宜。
「我們走吧。」
喬時宜瞄了瞄車文遠兩人,他的女友先是對他發脾氣,而後又自己偎入他懷里。
「他們要自己走?」喬時宜看來也不覺得意外。
程盈千點了下頭,不想再提。「你還好嗎?要不要坐計程車回去?」
喬時宜站起身,「搭客運就好了。」她記得某家民營容運在程盈千住處前有站牌。「行李我自己拉沒關系啦。」
「嗯,需要搬時再由我來。」
買好票,一走出機場,便有往台北的客運等著她們。
「今晚住我那?」程盈千提議。
「麻煩你了。」反正她今天也沒力氣整理行李,生病時有人陪比較好。她看程盈千一眼︰「千千,對不起。」
「你跟我道歉做什麼?你是被我傳染感冒的哪!」
「不是啦,我是覺得……你一定比我痛苦許多,卻還要照顧我……」程盈千和她不同,這麼多年來,只默默喜歡車文遠一人;雖然千千一直不承認,但她知道……
「別提了,我沒事的。」
***
喬時宜到錄影帶出租店。
看看新片,沒有特別想借的帶子,她于是在店里亂晃一會兒,打算空著兩手打道回府時,突然看到楊魄。
「天啊!」
他穿著拖鞋出門也就算了,竟然還直接大搖大擺走到店家最後面的成人特區!
喬時宜不敢跟過去,只好躲在架子後面偷瞄,看著他毫不遲疑地拿了一片又一片的光碟,她的嘴巴愈張愈大。
在里頭選好片子,他走到店家門前的結賬台,對于其它劇情片瞧也不瞧一眼。
她以前就很懷疑那些借的人,不會感到不好意思嗎?現在看楊魄自在的模樣,顯然一點也不會。
而這也就算了,可愛又年輕的店員小姐竟然笑笑地跟他說︰
這個AV女優還有一部新片,不過被借走了,你要嗎?你要的話,等片子還回來時,我幫你留下來。」
楊魄頭點得快得像什麼似的。「麻煩你。」
喬時宜差點昏倒。這個世界是怎麼了?是她有毛病還是他們有毛病?
楊魄走出店家,喬時宜跟了出去。
她一聲不吭地走到他身旁,他見著她,回頭看看身後,不知她從哪冒出來,但也不覺得意外。
「你也是那家店的熟客啊——」她瞄他一眼。「借的熟客!」
原來她剛剛也在錄影帶店里。楊魄不覺得受到諷刺,反而坦然說︰
「沒錯,里頭有的片子,很少我沒看過的。還有,這附近的三家錄影帶店,我都很熟。」
耙情他還驕傲得很呢!喬時宜搖搖頭,這人需要有人導引他走回正途。
「你應該看看‘心靈捕手’、‘美國心玫瑰情’、‘綠色奇跡’什麼的。」
「為什麼?」
「提升你的水準啊。」
「我看錄影帶、VCD是為了消遣,不是為了提升水準。」
「你也未免看太多了吧?一次借七片,不怕流鼻血嗎?」
楊魄打開袋子,算了一下。
「你連我借幾片都算得這麼清楚?」他用奇怪的人是她才對吧的眼神看她。」
「我……」她一時無話可說。
「如果有精彩到能讓人流鼻血的片子,我或許會三天三夜不睡,重復看一百次以上。」
他非但不反省,語中還充滿好片子可遇不可求的感慨,沒救了!
「低級!」喬時宜馬上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不屑和他並行。
「男人都是低級的。」他說︰「而生存的意義在于男人的你,怎麼說?」
「我會找一個和你們都不一樣的好男人!」天下烏鴉是一般黑沒錯,但她不會因為他而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你別傻了。」他嘆她太過天真。「男人心里想的是什麼,你不會想知道的。」
「是什麼?」被他這麼說,她反而好奇不已。「是什麼?」
「初中時每天想的是老師今天穿的是什麼顏色的內褲;高中時想怎麼把女朋友騙回家,怎麼比別人更大、更長、更有力;大學時大伙聚在一起,盡是臭屁誰讓女人喊不行了的功夫比較厲害;出社會後……」
「夠……夠了!」
「就說你不會想听的。」他卻說上癮,欲罷不能。「成為社會中流砥柱之後,不管有沒有老婆、女朋友,听說哪兒有刺激可尋,拼死都會想往哪兒跑的;然後年紀再大一點,煩惱的就是如何重振雄風了。所幸現代醫學技術發達,等到我九……」
「真是夠了!」
除了那檔子事,他們其它什麼都不想的嗎?只因為他們愛尋求刺激,多少女人被推進火海!多少女人為他們心痛淚流啊!太可惡了!
「這種東西沒你想的那麼齷齪,很能激發靈感。不如我借兩片給你看看,說不定你會感謝我提升你的水準。」
「夠了!」她激動得近乎尖叫,氣得差點掉淚;兩眼迷蒙間,見到他在偷笑。「你是故意的!」
不,是她自己把一切想得太嚴重。
「我家到了,再見。」
喬時宜沖著他的背影哼一聲,包包的帶子滑落,撥回肩膀上,忽想起有東西要給他。
「等等!」她喊。
楊魄在大樓門前回過頭。她走向他,從皮包拿出一個鑰匙圈。
「給你。」
楊魄沒有伸手接。「那是什麼?」
鑰匙圈上的飾品比她拳頭小一點,形狀有如一顆蛋。
「音樂盒。」
她旋轉蛋身,清亮的水晶音樂立即流泄而出。
「我在成田機場買的,好像是北海道小樽的名產,你不是有在收集音樂盒嗎?給你。」
「我不要。」楊魄听見音樂盒三個字,立即變了臉色。
「你怎麼這樣?是我在生你的氣,可是我還是願意把東西給你耶!」
他總是陪他的女朋友逛名牌精品店,她想他沒機會發現有這種小東西,才幫他買的,他竟拒收!
「不確定什麼時候能遇到你,我一直放在包包里,好在……」
他望著她右後方,根本沒听她說話。他的表情非常不對勁,驚訝之外,又像受到什麼打擊,完全失去平日的冷然自若。
她順著他的視線轉頭望去,一位陌生女子正走向他們。
「魄……好久不見。」
女子長發及腰,五官細致美麗,若非她開口說話,喬時宜幾乎以為她是具磁女圭女圭。
女子望著楊魄,波動的眸光盛著無限復雜的情緒;楊魄卻別開臉,不看她。
「我……我剛好經過這里……」因對方不願理會她,她低下頭。「我走了,再見。」
女子瘦弱的背影令人心生不忍,喬時宜看楊魄,楊魄看著那名女子愈走愈遠,眼中亦有波光流動。
「她是誰?」
女子的身影已經看不見,楊魄卻久久沒收回目光,而且似乎忘了喬時宜的存在。
喬時宜用力拍他手臂。「你干嘛不理她啊?她看起來比和你去日本的那個叫什麼娜的好多了;不,比我所有見過的都好!你們是什麼關系啊?你玩弄人家之後甩了她,她忘不了你,又來找你?而你明明對她有情,卻不肯承認?對不對?對不對?」
「噦嗦!」楊魄冷冷地瞟她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轉身進入大樓。
楊魄凶惡、冷漠的口氣,及他和那名女子之間的謎樣關系,令喬時宜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