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心的……」
唐振急著叫。
「那又怎麼樣呢!她已經結婚了。」
唐振腦里一大堆念頭,卻不知從何說起,難道他必須說服莊喜君才能見得到沈雲珂嗎?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我跟你說這麼多干什麼呢!你只要告訴我她在哪里!」
「我說過了,我不能決定。」
她搖搖頭。
「喜君……」
唐振和緩了口氣哀求地看著她。「拜托。」
莊喜君也看著他,他的神情和沈雲珂多像呢!他們兩人都為對方所苦,對不對?
「先去把你的胡子刮一刮,頭發洗一洗,再好好吃頓飯,睡一覺。」
她苦笑,這樣又痴又纏的唐振,她實在沒法再拒絕。「我過兩天去找雲珂,回來再把結果告訴你。」
「不,你現在就去,現在就去……」一听到沈雲珂有消息,唐振不可能再多等一分鐘的。
「不行啦,晚上書誠回來,要帶我去他家。我答應你,等我忙完了就去,好不好?」
唐振無言,焦急把他烤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分鐘也不能安寧。
「已經等了這麼多天了,只剩下幾個小時,你忍一忍吧。總不能叫我為了你們的事不去見公婆吧。」
莊喜君無奈地笑。
「好,無論這一趟結果怎麼樣,你都要告訴我雲珂在哪里。」唐振不得不讓步,並且慎重的叮嚀。
「嗯。」莊喜君點點頭。「你看起來實在很糟,好好休息一下吧,這個樣子見雲珂會把她嚇一跳的。」
☆☆☆
大約是一般人就寢的時間,林浚偉忽然出現在沈家,他的理由是剛結束了一場飯局,時間還早所以過來看看,事實上沈雲珂回來的這一段時間,他沒有來過一通電話。
向沈太太借口說要帶沈雲珂兜兜風,現在兩人並肩走在河堤上。夏夜的河堤很適合散步,今晚的月出奇的亮,地上映出清晰的影子,連參差的樹影也清楚的映在地上。林浚偉雙手插在褲袋里不時仰頭望著天,風里似乎有他嘆息的聲音。
沈雲珂走在他身後,望著他的背影。這個男人和她是夫妻,卻同時也是陌生人。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林浚偉問。
「我不回去。」
沈雲珂細細地說。
但林浚偉並沒有回應,他仍是慢慢走著。沈雲珂停下來看著他的背影,此時置身的是林浚偉冷硬緊繃的世界,她雙手背在身後,不自覺的十只手指用力擰在一起。
「我們……離、婚。」
她說,地上清晰的樹影被風吹得微微一顫。
「我們之間還沒有到非離婚不可的地步。」林浚偉並沒有回頭,頎長的身子直挺挺的背對著她。
「我們都很清楚,我對你根本不重要。」這一次連她的聲音也被風吹得顫抖起來。
「我盡到了所有該盡的責任了。」
他冷然地說,看透她的軟弱。
「我也盡到了該盡的責任了。可是跟你在一起……不快樂……」沈雲珂期期艾艾地說。在他面前,她總是口拙。
林浚偉等她說下去。
「你對我並不滿意,也許‘焉如’會更適合你。」
「這兩件事情——沒有關聯。」他冷冷地說,心跳突地加快了一下。
沈雲珂愣了一下才揣摩出他的意思。他把婚姻和愛情分開了,也就是說,焉如可能很早以前就在他心里了,幾年的婚姻生活,其實只是一個笑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穩住自己。獨自面對他,對她來說實在太吃力了。
「你要的只是一個妻子,任何人都可以勝任,但是我要重新生活。」
「難道跟唐振在一起你就會快樂?我真不懂,那個唐振現在連工作都沒有,他有什麼值得你愛的?」他終于轉過來看著她,仍是冷冷的,這個時候提起唐振,像在提醒她情感上的出軌。
「我們之間早就有問題了,就算沒有唐振,也一直有其他人……」
她說。唐振這個名字,在這個時候把她的心口又割開了,思念隨著血液漫到全身,痛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至少你不會要求離婚!」
「難道你只在乎婚姻關系,完全不管我的感覺?我想要有人和我一起生活,一起呼吸,我想要有人愛我……這些你都做不到……」
可是唐振做得到。他愛她,她很清楚,但那卻不會是一輩子,不會是一輩子。感情的世界里適用進化論,適者生存,弱者注定了一無所有。
「你還想要怎麼樣?我可以讓你過很好的生活,這些不能解釋成是我愛你的表現嗎?你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嗎?」
這場對話根本沒有交集。
沈雲珂看著他。那張臉,在她眼里永遠莫測高深的神情此時像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似的也在那里看著她。又是一陣風吹來,把地上的樹影吹得搖搖晃晃,她覺得站不住腳,說不出話來,想哭,但是不能在他面前。
「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她極力壓抑住自己。
「我明晚來接你回家。」
他說。
「我不回去!」
按雜的情緒在她心里爆開,碎成片片段段。「我不回去,你……帶離婚協議書來。」
「我不會離婚的。」林浚偉仍是靜靜看著她。即使亮得出奇的月光,也照不透他心里的想法。面對她的即將失控,他冷靜得近乎無情。
「為什麼不離婚?因為即使要離婚,提出的也必須是你,是不是!或者是你必須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來維持你的形象!」她叫起來。
林浚偉把背脊挺得更直。沈雲珂不想再繼續說下去,連一分鐘也不想再多待在他面前。明亮的月不是還掛在那兒嗎,為什麼她會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隨便你!隨便你!如果你真的不願意離婚,請你……別再來。」
☆☆☆
一個人的無眠黑夜,打從身體里面鑽出的寒意讓她顫動得幾乎無法控制。打開櫥櫃替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威士忌,她急呼呼的喝了一口,不只辣而且燒喉,燒進心里,「嘶」的一聲蒸出了幾滴淚,卻還不夠替她暖身、替她把一些煩亂燒焦。還沒準備好就再張口想把剩下的酒液全部喝完,忽然,杯子被搶走了,濺得一地都是。
「姐,怎麼了?這樣喝酒?」是沈雲坤。
沈雲珂不語,只是搖頭。
「姐夫跟你說了什麼?」
直覺是姐姐受了委屈,他急著追問。
沈雲珂仍是搖頭,搖頭,淚水不听話的滾下來。
「好好好,不說,不說,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沈雲坤柔聲安撫她。
沈雲珂把頭靠在他肩上,緊緊捏著他的衣服,也極力捏住即將奔流的情緒。
☆☆☆
莊喜君一早開了一個小時的車來探望沈雲珂,沈雲珂看起來並沒有唐振那麼糟,除了眼皮有點浮腫,不過她推說這是前一晚喝了太多水的關系。
她抱著枕頭坐在床上,一頭長發懶洋洋的、松散散的靜靜垂掛在臉頰邊。長發近來成為她的保護色,遮住她的眼淚,遮住她的悲傷。
莊喜君靠在她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找份工作……」她淡淡地說,腦里卻空蕩蕩的。能做些什麼呢?
「不打算回林浚偉身邊了?」莊喜君側過頭來望著她。
沈雲珂搖搖頭。
「你想過唐振沒有?你沒看見他那樣子……」
「他怎麼了?」沈雲珂問,懶洋洋的發掀起微微心焦的浪。
「他離開公司了,很早以前就把辭呈送出去了。這幾天他瘋了似的到處找你,現在整天纏著我,問你在哪里,我快被他弄瘋了。」
「你不能告訴他。」她堅決地說。
「我相信他是真的很愛你,他連前途都放棄了,就是為了不願意欺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