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對不對?兩個小孩子和一個生病的丈夫,家里的重擔一下子全落在她身上了。瑾兒看著她沉睡的臉,忽然涌上無限感激,幸好她願意這麼全心陪著父親,如果沒有她,生病的父親會有多孤單,如果沒有她,她如何兼顧看護病人與經濟來源。
現在怎麼辦?錢從哪里來?剛才跟阿姨說要找朋友借,可是要找誰借?舒紋是她最好的朋友,找她借也許不會拒絕,可是怎麼還呢?而且,這是個無底洞,借再多也不夠的。
「哦,老天!」她抓抓頭皮低喊了一聲,靜謐的病房里,除了鼾聲,沒有回應。
她苦笑了,如果真的有老天回應,那就請她幫幫忙,變兩三個分身給她,到處工作賺錢。
可是,即使老天願意幫忙,兩三個分身只怕還是不夠的。
對了!一個想法從這沉靜的夜里慢慢浮上來,她伸手撈起,緊緊的抓住。
只有這一個方法,她想。可以的,一定能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賺到最多的錢。
???
阿姨一直睡到星期一早上才醒過來,而張仕祺卻仍是一直昏睡,瑾兒去幫她買了早點,便匆匆到公司去上班,下午她打電話給KTV酒店的姚姐,告訴她想再到酒店里兼差,可是需要先借點錢,據她所知,曾經有人這麼做。姚姐在電話里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只是請她晚上到酒店來談一談。
瑾兒特地回家打扮過,換上以前上班時常穿的衣服,畫了點妝,換上高跟鞋。
舒紋正好下班回來,看她那臉久違的彩妝,有些納悶。「你今天不上課嗎?」
「嗯。」瑾兒點點頭。
「和彭子華出去?」
「哎……」她胡亂應了一聲,快步出門。
姚姐在一間沒有客人的包廂見她,兩人在同一張沙發上坐著。打量她仍舊明媚動人的外表,寒暄之後,她世故的先問清楚她的近況,瑾兒簡單的跟她做了說明。
「原來是這樣……」姚姐點了點頭。「真是辛苦你了,不過,你要借的這個數目,恐怕我沒辦法作主,和你的收入差太多了,再加上利息……就算每個月從薪水里扣掉一半,恐怕也要還一段時日。」她說,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誠懇一點。雖然她很同情瑾兒的環境,但是生意人在商言商,賠錢的事還是不會有人干的。
「姚姐,請你幫幫忙,我真的想不出其它辦法了。」她央求著說。
「你父親都沒有兄弟姐妹?」
她搖搖頭。印象中似乎有個伯父在東部,可是她從來沒見過,阿姨家的親戚也不富有,能出力幫忙照顧小孩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那……」姚姐撇了撇嘴笑,似乎是想結束談話。
「姚姐……拜托……」她開口請她留步,窘得快要哭了。
「我很歡迎你來這里工作,很多客人都喜歡你,借錢也可以,只是……沒辦法借你這麼多。」姚姐爽快的說。她喜歡能屈能伸的人,所以決定退一步,幫幫這個小女孩。
「沒關系,沒關系,公司一般的慣例能借多少,就借多少,我一定會努力還錢的。」她興奮的說。不管怎麼樣,總算是借到錢了,不夠的……再想法子吧。
姚姐從她隨身的筆記夾里拿出一張紙,很快的寫了一張借據,上面注明借貸日期、金額、利息、攤還方式。再拿出一張寫上工作的合約,約期、工時以及違約時的處理辦法。
「帶了印章沒有?」
「有,帶來了。」瑾兒說,從皮包里拿出印章,交給她。
姚姐取了印章,在印泥上沾了沾,然後重重的蓋在借據以及合約上。
「哪!一式兩份,保管好哦。」她說,接著拿出一本支票簿,在上面大咧咧的涂寫、簽名。
瑾兒有點遲疑的看著那本支票;為什麼不是現金呢?
「嘶!」的一聲,姚姐撕下支票交給瑾兒。
「即期支票,你明天一早就可以去領。別擔心,姚姐的票保證領得到錢,不過領錢時要注意安全。」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姚姐把票放在她手上,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謝謝姚姐!」她誠心的朝她鞠躬。
「別客氣,明天開始上班,一切都照老規矩。」
于是,瑾兒開始了一人兼三份差的生活,白天上班,晚上上課,下了課再到酒店去。她當然沒辦法三者兼顧,不到三天工作便常出錯、打瞌睡,學校也一樣,精神最好的時間,反而是半夜里在酒店的時候。
她開始打算放棄白天的工作或者放棄學業,可是仔細考慮之後,發現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有了工作,讀完書才有用武之地,放棄了任何一樣,就等于兩者都放棄了。不過眼前還有一個更大的難題,那就是她根本沒辦法喝酒,到酒店的第三天她的胃又開始痛了,排便也轉成黑色,她知道可能又是胃出血,但是她必須硬撐下去。
第六章
她的轉變當然沒逃過少帆的眼楮,他仍然跟著她,看著她進出酒店,卻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某個夜晚,少帆特地去敲了子華的門,子華正在看書。
「你最近常常見到張瑾兒嗎?」
「前兩天還見過面。怎麼這麼問?」听到少帆一見面就提起瑾兒,子華慎重的放下書,看著他。
「你知道她在做什麼嗎?」他問,不過話里有幾分不悅。他不是她的男朋友嗎?怎麼會什麼都不知道!她家里一定出事了。
「你知道?」子華疑惑的看著他。「瑾兒出了什麼事?」
「我剛剛……無意間在酒店看到她……」機靈的轉變了告知他的方式。
「你是說,她回到酒店工作?」子華先是一怔,然後拋下書本握住他的肩。
「是啊,我剛剛跟朋友……」少帆慢慢的說,想掩飾他一直跟蹤瑾兒的事情,可是子華並不等他說完。
「她現在在哪兒?以前那家KTV酒店?」
「是啊!」
子華很快的站起來,「踫!」的一聲帶上門,接著是他的汽車發動,揚長而去的聲音。
額頭上的汗不知怎麼一直冒出來,盡避冷氣已經開到最強,這大概是他開車以來速度最快的一次,連酒店快到了他都沒放慢速度,「軋!」的一聲,急急把車停在酒店門口,酒店小弟快步走過來幫他停車。
「我找張瑾兒。」在大廳,子華這樣告訴接待的服務生。
「張瑾兒?」他一臉迷惑的看著他。
「就是Candy,應該還是叫這個名字吧!」
「哦!是Candy,應該在坐台,我去替你找她來。」
服務生走了進去,留下听到「坐台」兩個字更為發火的子華。
服務生東問西問,一直到洗手間才找到瑾兒。她一個人在這里,剛剛吐了很多酒,胃痛讓她直不起腰來。
「Candy,前面有人找你。」
「誰?」她抬起頭,納悶著。
「不知道……一個帥哥……你快點去。」他說,一面快步走回前廳。要是給領班看到他半天不見人影,肯定刮胡子。
瑾兒拿出面紙擦擦臉,又拿出粉餅補了妝,照了一下鏡子確定看不出一點「捉兔子」過的狼狽樣,才步出洗手間。心里仍在狐疑,人已經走到前廳。裝點堂皇的酒店前廳,坐在落地窗邊那張豪華法式復古沙發椅上的子華,一見到她立刻跳了起來。
「你真的在這里?為什麼又到這里來上班?」他問,聲調比平常和她說話要高出兩三倍。
「我……」
她張口結舌,正思索著從何說起,子華接著打斷她的話︰
「到底怎麼了?你缺錢用嗎?」子華急急的說,這已經是他此刻最和緩的語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