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夏侯青陽沉著臉。「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夏侯靖遠但笑不語。
「你不說也沒關系,我會查出來。」夏侯青陽道,挽著白雲痕就要離開。
「慢著!」
「讓開!」夏侯青陽喝道。
白雲痕此時方得掙開他的手,退了好幾步。
「人是我先得到的。」夏侯靖遠陰著臉道。
夏侯青陽一听這話,又驚又怒,以為夏侯靖遠趁著白雲痕傷重,對她冒犯,不由分說,虎地迎面就是一拳。兩人距離太近,夏侯靖遠又沒料到他會忽然來這麼一下,胸口被他一拳打中,雖然有內力護身,但也覺得胸口隱隱作痛。他向後躍開,當下怒不可遏,道︰
「好啊,咱們兄弟倆還沒較量過,索性今兒就分個高下。」
語畢,一掌拍出,夾帶疾風,向夏侯青陽撲面擊去;夏侯青陽閃身奇快,夏侯靖遠一掌打偏,隨即變招,左掌斜拍出去。兩人使的都是家傳掌法,自然對對方的拳腳起落極為明了,但兩人都是氣急,下手甚重。
「你們不要打了。」白雲痕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初次見面的夏侯青陽會為了自己和夏侯靖遠打了起來,雖出聲喝止,但她此時完全使不出力氣,聲音只像一陣微風吹過,哪能有什麼作用。
她急得跺腳,覺得眼前發黑,身子搖搖欲墜,紫檀見了,趕緊扶住她。
兩人正難分難解之時,一聲大喝從空中傳來︰「你們倆做什麼!」
隨即一身著灰緞長袍之人來到庭中,身形奇快,雙掌齊發,一手拍中夏侯青陽左肩,一手拍中夏侯靖遠右肘,兩人都是手臂一麻,各自退開。
「大哥。」
來人正是夏侯遙光。他兩鬢微白,臨風飄然,慍道︰「你們倆是怎麼了?要你們來這里處理屠龍的事,這麼久了,也沒派人捎個信兒,自己卻在這里打了起來。」
「沒關系,沒關系,打起來表示精神好、體力好,沒有生病。」一個洪亮如鐘的笑語傳來,跟著,一個體型微胖的硬朗老人來到庭中。
「爹。」夏侯靖遠和夏侯青陽兩人同時喊道。「怎麼了?這麼大了還吵架,干什麼?」
夏侯靖遠和夏侯青陽同時要開口辯解,但兩人對望了一眼,卻都覺得心虛,便不再言語。
「這位姑娘是……」夏侯貫天在意到庭中有位美麗的陌生女子。
「她……是我的朋友。」夏侯青陽道。
「爹,這件事情三言兩語也難解釋清楚,我們前面坐,讓孩兒慢慢說給你听。」夏侯靖遠說道。「也好。我一趟路這麼遠南來,也有點累了。」夏侯貫天說道。
「紫檀,你先送雲姑娘回房休息。」夏侯靖遠吩咐道。
白雲痕在離開前,側過頭來望了望夏侯青陽。
夏侯青陽還想跟她說話,夏侯靖遠卻催他快走,兩人隨著父兄移步前往大廳。
夏侯貫天和夏侯遙光坐在上首,听了夏侯靖遠和夏侯青陽兩人的片面之詞,也把事情的始末掌握到了。
「二哥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雲兒什麼都不記得了?」夏侯青陽趁這個時候要將事情問個清楚。夏侯貫天睨了夏侯靖遠一眼,道︰「你要牛鶴仙調制忘情丹?」
夏侯靖遠不語,默認了。
「快拿解藥來。」夏侯青陽急道。
「忘情丹不是毒藥,自然也沒有解藥。不過必須每年服用七帖,藥效方能持續,現在既然她已經吃了,也沒有辦法了,等明年別再給她就是。」夏侯貫天說道,卻同時想起了一段往事。沒想到靖遠和他用同樣的方式想得到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女子。
「不能讓她再住在享風閣。」夏侯青陽說道。「真是笑話,難道就可以讓她住在你的凝翠軒?你不放心我,我還不相信你呢!」夏侯靖遠冷笑道。
「先住你大嫂的海棠居好了,我馬上吩咐幾個丫頭把那里打掃干淨。」夏侯遙光折衷說道。「可是你們打算怎麼辦?」
「嗯……」夏侯貫天沉吟道︰「她是沈斷鴻的師父,你們把她留在這里,沈斷鴻遲早會找上門來的。雖然現下她吃了忘情丹,但沒有什麼事能瞞一輩子,只怕到時……」
「那正好,這小子狡猾得很,他自己找到這里來,也省得我費工夫到處找他。」夏侯靖遠道。
「二哥,你救雲兒,居然是為了引出沈斷鴻!」夏侯青陽怒道。「你明知他們師徒倆情深義篤,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所以我讓她吃了忘情丹,她什麼都不知道,這樣不是省事?」夏侯靖遠道。
夏侯遙光在一旁靜靜看著。原來他還以為靖遠和青陽是爭風吃醋,才發生爭執,現在看來,靖遠遠不如青陽的用情至深。
「你們倆都別吵了。既然這樣,那姑娘要嘛,趁早除掉了省事,免得以後麻煩。」夏侯貫天慢慢說道。
「爹!」夏侯靖遠和夏侯青陽同時大叫出聲。「既然我們決計要殺沈斷鴻,他的師父豈有不出面為他撐腰的道理!先不管你們倆誰得到這位姑娘,到時候自家人變成仇人,難道叫小倆口關起門來廝殺一場?」
「屠龍那幾個人本來就該死,要是撞在孩兒手里,一樣不會放過,為什麼為了這個非要殺沈斷鴻?」夏侯青陽急道。
「屠龍那幾個該死不該,暫且不問,沈斷鴻公然殺害黑駝幫幫眾,要是不理,倒教人以為我黑駝無能,怕了他一個後生小輩。」夏侯貫天呷了一口茶,說道。
顯然夏侯靖遠已經影響夏侯貫天了,也或者他根本有意讓夏侯靖遠放手一搏,試試他的手段。
「行了,沈斷鴻的事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肯下手,就讓靖遠去吧。」
夏侯貫天的一句話,使大廳沉入一片靜寂。
夏侯青陽心下黯然。沈斷鴻身負絕技,智計過人,就算是爹親自出馬,恐怕也追他不上,況且谷里的逐星、踏月也非泛泛,但是現下雲兒在這里,最可能受到傷害的是她。
夏侯青陽望著夏侯貫天,求道︰
「爹,青陽視雲兒如自己的性命,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不論如何,絕不傷害雲兒。」
「你……」夏侯貫天看了他一會兒,嘆了口氣,道︰「好吧。可是,好姑娘不是只有她一個,況且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未必對你會有情意……你自己斟酌著辦吧。」
的確,雲兒未必能記得自己。她一向對二哥沒好感,卻居然也和他親近起來,也許二哥已早一步得到芳心了。
夏侯靖遠留在大廳與父兄商討幫內之事,夏侯青陽獨自離開,沮喪的一路來到海棠居,還沒進房,就听到白雲痕的聲音
「為什麼要換到這里來呢?」白雲痕問一位隨身的小丫頭。
「是我的意思。」夏侯青陽笑道,跨進門檻,在桌邊坐下。「我怕二哥欺侮你。」
白雲痕也在他旁邊坐下,笑道︰「靖遠對我很好,怎麼會欺侮我。」
夏侯青陽望著她,道︰「看來,你完全不記得我了。」
她真的不記得了!他為了她,為了救沈斷鴻,長途跋涉,她怎麼可以不記得他了!
「我現在記得了。」她巧笑。
「不,我是說……」夏侯青陽想了想,道︰「你原來是我的紅粉知己,而且你討厭我二哥的。」
這樣說雖然有點小人,可是二哥對她並無真意,他非常擔心雲兒受騙。
「我不討厭靖遠,他很有趣,我為什麼要討厭他?」白雲痕笑道。可是夏侯青陽讓她有種親切感,她更不討厭他。
聞言,夏侯青陽微微嘆了口氣,搖搖頭。白雲痕忽然說道︰
「你看起來很累,頭疼嗎?我替你扎一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