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燕驪調息之後,待要追上,空中忽傳來夏侯靖遠的聲音︰
「今天有人受傷,前輩如要較量,改日小可奉陪。」
紫燕驪心想︰此人內力不俗,今日我已經受傷,再不是對手了。當下放棄追趕念頭,尋一隱靜之處療傷。
***
夏侯靖遠帶著一行人來到一座富麗的莊院,大門正上方寫著渾實厚重的幾個大字︰「魚鳴莊」。
進得莊來,管事的立刻騰出數間上房,讓眾人休息。
現下四個人全都齊聚在夏侯青陽的房里。夏侯青陽盤著腿坐在床上,滿身的汗,白雲痕隔著袖子拉起青陽的手,只見滿掌深紅,近乎黑色,確與一般中毒情況不同。白雲痕看完他的手,又轉而看他的氣色。
夏侯靖遠認真的站在一旁,不過他看的卻是白雲痕。她的秀美絕俗因為此時的專心二息,使她更顯得難以親近。
忽然有人敲門進來,低聲在夏侯靖遠耳邊說了些話,夏侯靖遠低聲答後,那人又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再向夏侯青陽揖了一揖之後,方才退了出去。
「姑娘會醫術?」那人走後,夏侯靖遠微微一笑,問道。
「你不關心手足安危,倒在乎別人會不會醫術。」白雲痕冷冷的道,一邊取下腰帶,腰帶內里是一排長短不一的金針。
夏侯靖遠頗為狼狽,只得笑道︰「我的意思是,姑娘如果不會醫術,我好趕快找個大夫來……」正說著,只覺得臉上一陣熱,接著又痛又癢。
「靖遠表哥,你的臉怎麼了?」段菲茹訝然叫道。靖遠一張俊美容顏此刻又紅又腫,變化之大,叫人瞠目結舌。
「哎呀!怎麼會這樣?」夏侯靖遠照了照房里的鏡子,嚇得也叫了起來。
「趕快去洗洗臉吧,記得加些牡丹花、荷花、芙蓉,還有梅花瓣。」白雲痕笑道。
夏侯靖遠一听說,不及細思,急忙的趕了出去,段菲茹貪看熱鬧,也跟了出去。
「你這幾味藥,還真難找得齊……」夏侯青陽無力的笑道。
白雲痕也不禁莞爾。
「沒事兒的,只要洗洗臉就行了。你還能說笑?」白雲痕心中對夏侯青陽著實佩服。他的雙臂已然發黑,滿身的汗,顯是忍著極大的痛,竟還可以談笑風生。
「多謝姑娘提醒,小可才能保住一命,紫燕騮果然厲害。」
「她練的是邪門功夫,掌上有劇毒。一般人中了毒,立刻想到運氣逼毒,但是中了綿掌的一剎,血行定止,一旦立即運氣,反倒容易讓血行逆轉,輕則走火,重則喪命。」白雲痕沉穩的道。其實剛听到紫燕驟的名號,她也甚覺陌生,對陣時忽然想到師父的醫書里曾有記載,所以才會知道她的掌上有毒,也才知道解法。
「姑娘好見識!在下夏侯青陽,請問姑娘芳名?」青陽溫雅說道。
「我叫白雲痕。」她嫣然一笑,談話之間已經將用具理好。「我要替你扎針,請你把衣服月兌掉。」
這時有個清秀的丫頭敲門進來,見夏侯青陽正自己動手解開衣扣,忙忙的走過來服侍。白雲痕瞧這丫頭步伐、身形輕盈,猜想她必定不是個普通丫頭,明的是服侍,暗地里卻是提防著自己。
夏侯青陽任憑白雲痕在自己穴位上扎針,神態自若的繼續說道︰
「白雲痕……好美的名字!听你說過你住在樓雲谷,那真是個神秘的地方,我從小就听過那里的傳說了……」
「什麼從小就听過棲雲谷的傳說,你還比我大幾歲呢,這樣說也未免太欺侮人了。我現在手上拿著針,難道你就不怕我一生氣……」白雲痕冷笑道。
「雲姑娘手下留情。」夏侯青陽笑道。
「你倒是說說看,都听見棲雲谷的什麼事。」白雲痕見他頗為坦蕩,當下也不再針鋒相對。
「嗯……」他想了一想,道︰「我小時候不听話,我二娘就會說︰‘再吵就讓你爹把你送到棲雲谷。’」
白雲痕一听,笑了出來。夏侯青陽也笑了。
兩人不知不覺的你一言、我一語,相談甚歡。
白雲痕近身在他面前替他扎下一針,忽覺有股熱氣噴在臉龐,直覺抬眼一看,夏侯青陽一張俊朗的臉孔就擺在她眼前,他正盯著她瞧。白雲痕臉一紅,意有所指的笑道︰
「你也想和你兄弟一樣嗎?」
「不敢,小可冒犯。」夏侯青陽臉上也是一紅。
原本白雲痕只是單純的想,夏侯青陽幫她退敵,現在自己替他療傷,天經地義。可是經這樣一鬧,兩人都覺得尷尬。此時白雲痕注意到男女有別,更加不自在,而夏侯青陽則是緊緊閉上了眼楮,努力不去想她絕世容顏,不去聞嗅她身上的清香,不知不覺的全身也緊繃著。
「你倒是把穴道放松啊!」白雲痕道。
「是。」夏侯青陽答道,張開眼楮看見白雲痕,兩人同時發笑,倒把原來的尷尬化解了。
夏侯靖遠立在窗外,見他兩人的模樣,忽然想起不知是誰說過「吃虧就是佔便宜」的話。現下他還真希望受傷的人是自己。
「你現在緩緩運氣,護住心脈,千萬不可急躁。」白雲痕已在他身上多處穴位上扎好了針。
「一切听雲姑娘吩咐。」
語畢,夏侯青陽緩緩運勁。白雲痕趁機將他的十根手指自指月復輕輕割開,傷口流出黑紫色的血來,丫頭趕緊拿布沾吸黑血,一直到血色變紅。
「行了。」
白雲痕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丸紅色藥丸讓夏侯青陽服下,再慢慢替他拔除穴上的金針。
最後一根金針拔去,夏侯青陽早已體力透支,加上穴道剛剛放開,全身無力,一下子人向前倒,剛好靠在白雲痕肩頭,只覺她衣衫柔軟、清香怡人,而白雲痕一向幽居深谷,又何曾識得這樣的男子氣息,是以這輕輕一靠,兩人心中都是一陣搖蕩。
她輕輕扶起他,柔聲道︰
「你恐怕得躺上三、五個時辰。」
小丫頭也趕緊扶住他,讓他慢慢躺下來,並替他擦拭汗水,蓋上被子。
「多謝雲姑娘。」夏侯青陽無力的謝道。「鳴玉,替我送雲姑娘回房。」
「是。」
鳴玉引領白雲痕到她的房間,道︰「請姑娘稍作休息,晚點兒再請您用飯。」
「我不習慣和人一起吃飯。」白雲痕淡然說道。她在谷里長大,逐星、踏月一向都是以她為中心,是以她也不懂得「客隨主便」的道理。
「鳴玉明白。」鳴玉答道,隨即退出房間。
一會兒又有人來服侍白雲痕沐浴包衣。一切就如她所預料的,這家人來頭不小,光是這五進莊院,就不是尋常的武林人士住得起的,何況丫頭、僕人還不知道有多少。
晚飯時間,果然有人替她送飯進房,而且是夏侯靖遠帶著一個丫頭親自送來。夏侯靖遠也換過衣服,當真是瀟灑倜儻。
「姑娘,我們公子親自替你送飯來了。」這丫頭能在主子面前說話,當然不是普通丫頭。
「紫檀,你下去吧。」夏侯靖遠道。
紫檀將飯菜放在桌上,向夏侯靖遠微微一福,便退步離開。
「我听說你不習慣和人一起吃飯,所以替你把飯菜送到屋里來。」夏侯靖遠撩開衣擺,徑自在桌邊坐下。
「多謝夏侯公子,有勞了。」白雲痕道。
「姑娘不必在意。既然不能客隨主便,那主人只好揣測客人的意思,誰叫姑娘替我三弟治好了傷呢!再說,能陪姑娘一起用餐,是小可莫大的榮幸。」夏侯靖遠笑道。
白雲痕並不喜歡眼前這個人,但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也只得落坐。
「不知道我三弟的傷可有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