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又浪又狂,酒精在她體內猛燒。
他壓在她身上,抓住她的雙腕,紅著臉威脅她道︰「這時你還同他說話?」
「喂!他可是我的未婚夫耶——」她大聲笑嚷比劃著。「他訂了個這麼大的鑽戒——」
「又如何?」他吻她吻得嘖嘖作響。「他也這麼吻你嗎?這樣壓在你身上嗎?嘎?」
她打他一記。「神經,我們可是很純情的交往呢!最多吻過一次。」
他激動地用嘴封住她的唇,喝道︰「誰敢吻你!不準,不準!」
她格格地笑,同他拉打起來,嬌喘連連。
「咋」地一聲。
唐浩群慘白著臉掛上電話,他再也無法听下去。一陣熔心欲嘔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屈辱和憤怒的地拎了車鑰匙直奔葛雪貞家。
在葛雪貞家門前,他猛按門鈴,她都不來開門。
里頭偷情的人哪里會笨到在這時開門去迎客人?
電鈴按得急促,葛雪貞也察覺出不對勁的氣氛。
她本已和書桐睡去,這時兩人雙雙醒來。她示意要他不出聲,兩人靜默著,直到那吵人的電鈴聲停下。
難道會是唐浩群?
她的心怦怦直跳,手心在冒汗,決定耗到早上也絕不冒險去開門。
章書桐環抱若僵直身子的葛雪貞,直到那電鈴不再響了。一會兒兩人才疲倦地睡去。
而門外的唐浩群並未走。他存心耗下去,她總是會開門的。
方才他在那通電話里受夠了刺激。此刻,佇立在昏黃的樓梯間,對著一扇不敢打開的門,他反而冷靜下來。
她不敢開門,只是更證明了她的心虛。
阿瞳和芙蓉說得沒錯。
是他太蠢,他根本不認識葛雪貞的真面目。還笨到因她而遲遲不敢、也不肯給真正愛著的阿瞳一個答覆。
他的心平靜下來。
忽然,他一點也不氣門里背叛他的人了,他甚至高興了起來。
現在,還有什麼能阻礙他與阿瞳?
生氣,憤怒?不!他該高興得喝采。
老天有眼,令他在訂婚前夕,得知雪貞的真面目。突然他也不急著去揭開雪貞的真面目。
他還在這干麼?唐浩群火速地離開那里。
一回到家即吵起仍在睡夢中的芙蓉,跟她要了阿瞳的電話。
打過去阿瞳卻不在。
好不容易打手機,才聯絡到李森。得知阿瞳大清早便隨車趕去淡水拍場戲。
他即刻開車奔向現場。
稍後。
他到了片場,阿瞳卻不理他。
那時海邊天色已蒙蒙地亮了。沙灘上一大票化了妝、著民初服裝的演員們,吵鬧極了。
戲務忙著透過擴音喇叭告訴演員們,待會兒爆破時各組奔逃的方向。
唐浩群緊跟在補著妝的阿瞳身旁。
「我都知道了——」他同她說。
她卻一點情緒也沒有。經過這些天,她已哭到麻木。心底怨他、氣他不肯相信她的話。
阿瞳挖苦地道︰「你知道就好,還來找我干麼?」
那日他傷透她的心,她可沒忘。心底即使高興見著他,卻難免故作冷漠。
他對頭一回如此冷漠待他的阿瞳,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我急著想向你道歉——」
「只是這樣?」她希望他說點別的。
「我決定——同雪貞解除婚約。」
她眼楮一亮。「然後呢?」娶我——笨蛋!快說娶我!阿瞳在心底無聲吶喊。
「然後——得忙著取消訂好的餐廳,禮服店……」
噢!這個呆頭鵝,阿瞳充滿挫折地嘆氣。她想听的不是這些。
他著阿瞳臭著一張臉,實在不知道自己這樣冒失地來是不是錯了?
那日他做得太過分,她八成討厭再看到他了吧?她覺得他打擾她了嗎?
為什麼,如今變成是他如此忐忑不安了?
「我想——我還是走好了——」他說。
阿瞳更生氣了,瞪著他。「既然那麼快要走,還來干麼?」
突然,他笑了,他明日阿瞳還是很想見他的。
他乘勝追擊道︰「你明天搬回來好不好?」
她還是板著臉、端起架子,從鼻孔里哼了一聲。
「不好吧!我可是個惡毒、陰險的女人。」她記恨地糗他,翻翻白眼、睨他一眼,看得他尷尬極了。
「是我糊涂、算我瞎了眼——」他非常懊惱。
向來賠罪角色都是阿瞳,這會兒道換成了他。
阿瞳不禁嗤笑出聲,難得他也會有這一天。她好不快意、好不過癮。
劇務大哥已經在催人上戲了。
她故意不給他答案就往片場跑。回頭朗聲笑著拋來一句︰「等我下了戲再告訴你!」
她頑皮地眨眨眼,上戲去了。
唐浩群看到那熟悉的燦笑,他知道,阿瞳已經不氣他了。
他站在遠處,看她小小的身影投入片場中。
這時,導演開始數秒︰「五、四、三、二、ACTION!」
爆破組引爆了炸彈。
火焰迸裂開來,比預計的延燒得更猛烈。那轟然的聲響令遠處的汽車防盜器感應並響了起來。
唐浩群發現不太對勁。他發現片場頓時陷入混亂,咒罵聲和尖叫聲此起彼落。阿瞳呢?他沒看見她。
他立刻奔進混亂里。
有不少臨時演員受傷,血液濺滿衣裳、哀叫聲連連。
他慌張地叫著阿瞳的名字,搜尋著她。
找到時,她是俯臥在地上的。
唐浩群驚嚇得心跳幾乎停止。
他推開圍攏著的人群,將她抱起。她的臉頰上有著傷口,滲出鮮血。
他用袖口幫她先止住血,慌張地叫來救護人員,焦急地搶先送她上車。一路上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屏息看著救護人員替她處理傷口。
她始終未睜開眼。
他一直在她耳邊輕輕說著安撫她的話。
她听見了嗎?
他乞求她平安無事。
而她只是沈默地合著眼,仿佛失去了知覺。
唐浩群守在診室外。之前通知了芙蓉和唐母,她們正趕來。
急診室足足過了一個小時才見有醫師出來;他立即迎上前,焦急地詢問阿瞳的狀況。
醫師拍拍他的肩,微笑地要他放心。
依腦部的x光片看來,她並沒有震傷內部,至于臉部呢,也只是輕微的擦傷。比較嚴重是外耳受到震傷,大概會有一個星期听不見聲音,不過慢慢會恢復。」
唐浩群這才放下心來。「謝謝你,醫師。」
「她要留院觀察二十四小時,你可以進去看她,她已經醒了。」
謝過醫師後,他進去見阿瞳。
她坐在床上,睜著眼、兩耳包上了繃帶。一見他進來,便笑得好燦爛,一點也不像方才在救護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
她真的把他嚇壞了,虧她還笑得出來。
他整個人一放松,癱在椅上,吁了好大一口氣。
她笑盈盈地轉向他。「這次可是‘真’的哦——」她還同他開玩笑!
唐浩群抬頭望著眼前笑盈盈的袁芯瞳。
方才,就在方才,他以為他就要失去她了。她怎麼還敢這樣笑?可惡,真是大可惡了!
突然,他猛地將她攬進懷里;緊緊地,怕一不小心她便會消失不見。
阿瞳被他突然失常的舉動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我沒事了呀!」她推開他身子好看著他,詫異地發覺他紅著眼。
他這麼擔心她嗎?
看他這樣,害她也跟著紅了眼眶。
阿瞳看他張口對她說話時,卻听不見,她指指受傷的耳朵,搖搖頭。
「我听不見——」
他拿起筆,拉起她的手,俯身在她掌心寫了幾個字。
她低著頭一看,流出了淚來。
張開手臂撲上他的身子,抱住他的人。
從兩歲踏入唐家,這二十二個年頭過去,她始終盼望、期待這個夢想成真。
阿瞳含淚笑著在他頰上印了一個吻——
芙蓉剛巧踏進房里,看見這一幕。呀——光明好似倒流——
那年的夏天傍晚,她偶然經過那扇門——才小學三年級的阿瞳,在夕陽射進的窗口下,偷偷親了睡夢中的唐浩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