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要耐心等著成為他們唐家的人。等著加入唐家的企業一展抱負。等著——
甩掉這貧困的生活,飛上枝頭變鳳凰。
她可是積極爭取幸福的現代「灰姑娘」。
阿瞳回房後,即趴在床上哭個不停。
那只闖了大禍的貓——「樂樂」;卻無辜地給伏在落地窗邊,銀白的月光流瀉在它身上。
阿瞳伏在床上,哭濕了枕頭。
唐浩群不再疼她、也不再寵她了。
阿瞳撫著左頰,那兒還熱辣辣地,他竟為了葛雪貞而甩了她一個耳光!
阿瞳好氣。從來沒人敢打她、罵她。而這些,唐浩群都做到了。就為了她說錯那句話。
實在大可惡了。她絕不原諒唐浩群,絕不!氣忿的淚水濡濕了她的雙頰。
她猜唐浩群會來哄哄她、安撫她的。
而她也想好了要怎樣向他哭訴她有多難過。
除非他求她,否則她絕不先原諒他。
然而等到近十二點了,唐浩群仍未出現。
阿瞳氣得撥了越洋電話要向爸爸告狀。
「阿瞳呀——」康兆立又驚又喜。「什麼事呀?乖女兒?」
「爸爸——」眼淚又涌了上來,聲音哽咽地。
「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
「是——是——」
不行,阿瞳打住了話,她不希望唐浩群被爸爸罵。那樣,他一定會更討厭她,于是她支吾了半天。
「怎麼啦?阿瞳乖,別怕,快說呀。」
女兒一哭,康兆立比誰都緊張。
「沒有——我作了個噩夢,夢見被人甩了一巴掌。」
「傻瓜,夢是假的嘛——」康兆立放心了。他還以為誰吃了熊膽敢欺負阿瞳。
「阿瞳別怕,沒人敢欺負你的。天塌下來有你老爸頂著,別哭了好不好?」
「唔——」她揉揉眼,擰擰鼻涕。「爸!你真好,你最疼我了。」
康兆立格格地笑。
「爸,我撿了一只貓來養——」
「唉,你要貓去買就行了嘛!吧麼用撿的?」
「人家都已經撿了嘛!」
「好、好,你高興就好。你為它取什麼名字?」
「‘樂樂’。」
「好、好、好名字——」他卯起來討好女兒。
阿瞳破涕為笑。「爸,都是你把我寵壞了啦!」
「開玩笑,你生下來就是給我康兆立寵的。」
康兆立在世上最疼的,除了阿瞳早逝的媽媽外,即是阿瞳。他不惜得罪他的元配,被自己親身兒子唾棄,整個人和心思還是全放在阿瞳母女身上。
阿瞳的生母——袁瞳。
在模特兒圈出了名,比康兆五年輕十五歲。生下阿瞳沒多久即因骨癌早逝了。
康兆立一度痛不欲生,興起厭世的念頭,然而,小阿瞳給了他活下去的動力。
他靠阿瞳一日日地成長,懷念死去的袁瞳。
「阿瞳——」康兆立突然認真地道。「你是爸世上最重要的人了。你要什麼,爸都會給你。」
「爸——」阿瞳知道爸是真的極為寵她。「我什麼都不缺——」她說。心想︰只缺唐浩群的愛。然而這卻是父親無法給她的,她也明白。
和父親通過電話後,心情也較平靜了。
這時,唐浩群終于來看她。
「還在哭呀——」他坐到床邊椅子上,看她腫著眼、紅著鼻的模樣。
阿瞳坐在床上,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唐浩群伸手踫了一下她腫起的左頰。「對不起……」
「原諒你。」她吸著鼻子笑了。她是沒法子和唐浩群生氣的。
「明天去向雪貞道歉好嗎?」
芯瞳鼓起腮幫子。
唐浩群提醒著。「別忘了,是你的貓先闖禍的。」
阿瞳睨向他,糗道︰「好嘛,好嘛!」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唐浩群。
她乖乖地妥協了,不是因為她當真認為她有錯,只不過因為唐浩群要她道歉,她即道歉,道一千次歉都無所謂,只要令眼前的唐浩群開心,那就夠了。
是的,她,袁芯瞳是千金小姐。然而只要是能討唐浩群開心的事,她甘願擲萬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唐浩群見她似有反省的意思,心疼地模模她的頭,然後走去冰箱拿了冰塊,用毛巾包好。
回來時他坐在阿瞳床邊,阿瞳面對著他坐在床上。
他用冰毛巾替她敷著腫起的左臉。
「還疼不疼?」
阿瞳搖搖頭,張著一雙大眼楮。
她問他。「你是不是喜歡葛雪貞?」
他愣住了。「為什麼這樣說?」
「你老是為了她罵我!」她無辜地說。
「是你的錯,當然罵你。」他笑著瞪她,搖搖頭、嘆口氣。「阿瞳呀!你什麼時候才能懂事些、成熟些?別老是這樣長不大。」
「我十九歲了!你別老說我長不大,我不再只是你的小妹妹了。」
她像在宣示什麼似地。
唐浩群望著一臉認真的阿瞳。
她俯下頭,輕聲說︰「我已經懂得愛人了——」
今年的秋天特別長。
入夜了,吹進房間的晚風竟然還有些悶熱。
唐浩群發現,向來不解世事、天真的阿瞳,眼底竟有了一層淡淡的哀愁。
她有了喜歡的人嗎?他猜測著。
他並不知道,叫阿瞳發愁的人,正是自己。
第四章
唐浩群一連幾天晚睡,只因一門極重要的古典文學科考試;教授筆試完得口試,只要口試拿不足八十分,即予重修。
系上每個人都很緊張,向來功課頂好的他,這回也同樣擔心,每天徹夜做筆記、查資料,為的就是這一天。
每回阿瞳找他出去,他只有推拒,要她耐心等這考試過去。
這一天一大清早,唐浩群仍在睡夢中,即被腳步聲吵醒。他睜開眼,看見阿瞳推門進來。
他還未來得及問什麼,阿瞳即佇立在門口,正經嚴肅地跳起一種滑稽、類似宗教儀式的舞蹈。
唐浩群看著她踮起腳尖轉了幾個圈,然後像個非洲土著走路的方式,略外八字形再加上仰頭低頭前進後退,看來實在有夠好笑。而更可笑的是,她跳的舞步似鴕鳥求偶般,她卻能一臉嚴肅、不發一語地跳完。
唐浩群已經禁不住在床上大笑出聲。
跳完後,阿瞳做了個芭蕾舞謝幕的動作,然後笑嘻嘻地跳上他的床,一如小時候般,自然地躺在他的床上。
「這是祈雨舞耶!」她跪做在床上,認真地仰著臉告訴已笑得合不攏嘴的唐浩群。「可以帶來好運哦!」
「老天——你從哪學來的?」
「探索頻道。」
「你快變電視兒童了。」他捏捏她的鼻子。哪有人穿睡衣、睡褲跳祈雨舞的。
阿瞳極具信心地說︰「你今天考試一定滿分!」
「嘎?這麼有信心?」
「當然!」她信心十足地昂起頭。
「就因為你跳了一支祈雨舞?」他挑眉微笑。
「當然。」阿瞳甩甩長發。
「拜托——」他取笑她。「還好你不是半在跑進來跳,要不然準被你嚇死。」
阿瞳「哇」地大叫一聲,鬧著要揍他。
「可惡,可惡,人家學了很久哪!」她當然不是真的生氣,不過是半撒嬌地追他。
唐浩群故意任她追打,也不頂認真去阻止她的花拳繡腿。
阿瞳得了便宜又賣乖,惡狠狠地逼近,不一會兒即把他制住在身下。兩條粉女敕的腿掛在他的腰側,一頭又柔又香的秀發搔著他的臉側。
這本不稀奇。他倆自小便這樣玩在一起。
而這回,在阿瞳又打又撒野過後,紅著臉俯視著他時——唐浩群突然深刻地感受到身上的軀體會他心思恍惚。
在阿瞳一雙晶亮眸子的凝視下,有一股異樣的感受,今他沉默下來。
阿瞳香汗淋灕,仍是笑著。她看不出他的困惑和尷尬。
她只覺得他那頭亂發矗立著,十分好玩,他剛睡醒的惺忪模樣和平日正經斯文的臉相比,特別逗趣,特別不設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