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的目的就是替被男友拋棄的女友想辦法贏回男友的心。
大家很熱烈,你一言我一語。
「早告訴你了,看緊David嘛!」
「叫你打扮得青春些又不聽,平日堅堅堅,儲錢買樓,男朋友到頭來寧可揀一個賺一萬元卻青春美麗的少女!」
「算啦,找過個啦!」
「傻咩!死都搶回來!」
Tina啜著她的LongIsland,只說了句︰「不如買間姑婆屋。」
大家靜了下來。是啊,不如買間姑婆屋。
但姑婆屋這類物體,簡直就是禁忌,Tina說過了之後,無人夠膽followup。萬一,說著說著,成真了怎麼算?
於是,三個女人又再說些搶回男朋友的問題。而Tina開始發呆。
視線正游離之間,她看到,酒吧不遠處的一張小桌旁,站了兩名西裝男子,其中一名,正是那天午飯時坐在跟前的男子。
Tina的雙眼發光,覺得實在太有緣分了!
她開始專注地望著那一邊。對,不知醜也要做一次。
而男子,也發現了她。
她臉一熱,連忙把目光溜回她的朋友之上。心在想,過來啊,請過來啊,過來認識我嘛。
又或是,過來認識我的朋友,順便過來認識我….
男子,望了望她,又與朋友說兩句。
Tina咬了咬唇,天啊!快過來,她故意努力加入朋友的話題,談得起勁也笑得天花亂墜。內心不平靜,舉止便誇張。
然而,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男子和他的朋友也沒有走過來。而且,比Tina她們先離開。
一顆心,就那樣往下沉。
立刻,她閉上嘴,不說話了。
她伸出五隻手指。今天早上,才又補塗一層「60秒快干」的指甲油。60秒,她不介意短促的東西,基本上,她希望愈快愈好。就如談一次短促的戀愛,她從前很介意,但現在,變成求之不得。
只要可以戀愛,便好了。
她用餐紙巾掩住臉,出奇地沮喪。
究竟,以後的日子要怎過?
☆☆☆
又這樣,過了半個月。
照常上班下班。這天傍晚,Tina到化妝品店選購指甲油。這陣子,她迷上了這種快速的完事感。
珍珠色、棗紅色、銀色各買一枝可好?每天塗不同的顏色,代替每天都擁有的戀愛。美麗的指頭,帶來輕巧的快樂。
正在挑選得人神之時,一把男聲自身後傳出︰「你好。」
下意識的,她回頭。
啊,居然是前兩次見到的男子。
Tina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表現出驚喜,他…居然主動跟她說話。
「我留意到你。」他說。
她強忍著內心的太過興奮。不會吧……
「你的指甲與你的手型很漂亮。」他又說。
鎮定地,她禮貌地回答︰「謝謝。這個牌子的指甲油很好用。」
「太好了!」男子似乎很高興。「這正是我公司代理的產品。」
說過後,他遞給她卡片。原來他在一間名牌代理商工作。
「我有一個請求。」男子又說。
她的心亂跳︰「請講。」語調還是正常的。
「我公司正在尋找一雙美麗的玉手來拍這個指甲油的廣告,我之前兩次見到你的手已覺得很合適!今天再見到,便決定不放過……」
Tina定了定,啊?手?拍廣告?
未幾,一名裝扮入時的女子由街外步進,站到男子跟前。「對不起,我遲到!」她說,嬉皮笑臉。
「我女朋友。」男子向Tina介紹。
啊……Tina伸出手來。又再一次失望。
後來,大家再交換了聯絡方法,一星期後,Tina便接拍了那指甲油廣告。
賺了幾千元。
算了吧,拍不成拖,但賺了一筆小數目,大概可以買個名牌手袋又或是什麼的。
賺錢買開心。相信就是以後要過的日子了。
原來下半生,只就是如此。
第三章手
究竟,暗戀一個人,可以延續到甚麼時候?當一段感情沒有作出回應,只就你一個人狐獨地談一個人的戀愛時,一個人的天空,你可以支持多久?
阿憶喜歡上Sake的時候,她也以為,很快便像過眼雲煙。與Sake不算深交,因為大家所在的圈子,兩人有通過電話,見過幾次面。阿憶是做陶藝創作的;而Sake,是動畫師,都算是半個藝術人,而且各自在自己的圈子努力,在小圈子中,是有點名氣。
阿憶不清楚Sake對她的印象如何,只知道每次見面,談話的氣氛都很愉快。Sake一直對她沒有異樣,也不見有任何勾引性行為,所以當阿憶發覺自己有反應時,她便開始非常懊惱。
為甚麼總會想起他?看電視的卡通片會想起他,走過報攤的漫畫書前會想起他。她會告訴別人她認識了這樣的一個男孩,她會說,他是做正動畫的,人很有衝勁,很願意嘗試不同的風格,有藝術觸覺……諸如此類。
一直興致勃勃地告訴別人,直至某女孩子的一句︰「阿憶,你是否喜歡上他?」阿憶征了怔,才懂噤聲,「是的,說得太多了。」她不好意思起來,解釋了兩句。
喋喋不休地提起一人,是否已喜歡上了?阿憶不明白,為甚麼她會喜歡上Sake。為甚麼。
好吧,就當是長久沒戀愛的後遺癥,遇上像樣的異性,便不知不覺地心動了。如若是這樣,阿憶想,很快的,在清醒過後,便會像甚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很快的,便通通消失,不再存在。
這樣想了又想,阿憶令自己安心起來。是的,這根本是不真實的。她就是不知道,有些東西降臨了就是臨降了,再多的否認也起不了甚麼作用。
☆☆☆
那是Sake的一個動畫的首映,他邀請阿憶出席。本是抱著平常心,只不過是朋友的聚會吧。然而,一見著他,反應又失控了。真是件可怕的事。
Sake倚在接待處的長格旁,正與朋友傾談著,阿憶遠遠看到他,便逕自深呼吸,走上前去準備與他打招呼。本應是平常而正常的行為,但不知怎地,走上前去的一小段路,居然很艱難,一步一驚心。
心狂跳,腳步浮。天啊,她在心裡說,她快走不穩,天啊,好心的話,請扶她一把。
三十秒的距離,是半世的長。終於走到他跟前了,他轉過臉來,四目交投。他的目光愉快而堅定,也閃爍,是正常的閃爍,這種閃亮,告訴眼前人,他看見她,是開心的。
於是,兩人便開始寒暄了。阿憶望看Sake那雙大方的眼楮,不消數秒,居然——他那種堅定,忽然也就令她軟弱了。她可以肯定,他的眼神別無他意!但她看著這雙眼楮,心,就那樣酥軟下來。
拿變得軟弱無力。精力都被他的眼楮吸進去。
太可怕了。可怕得,她不敢再正視。
於是,唯有,低頭看他的手。
對,一個逃避被發現的地方。
阿憶低頭專注地看,看看看看,反而更引人入勝。
Sake的手那麼修長,哪有男孩子的手會優雅至此?
天啊,避開了他的眼楮,立刻又被他的手俘擄。
他正把手交疊胸前,阿億隨看他雙手的擺動,流動著眼珠。嗯,除了優美的手形外,他還有優秀的品味,戴在左手尾指上,有一隻很漂亮的方形黑色指環,很襯他的氣質,有看神秘的男性魅力。
阿憶抬起眼來,假裝沒事人地繼續寒暄,用盡最厲害的力量,把情緒收在遠處,平靜又平靜地表現出,最正常客氣的一面。
令人氣絕的數分鐘終於過去,Sake另外有朋友叫喚他,他說了聲失陪和一些客套話後,便朝右邊走去。阿憶隨著他的背影呼了口氣。真好,受難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