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歡小孩子。但如果真的要有小孩,你會希望是個女兒。」
忽然,我控制不住自己,向他喝道︰「夠了!」
「我全猜中了吧。」他喝了口酒。
「這不是猜中,是你向其他人問了資料。」我驚惶地用餐巾掩住鼻子。但想深一層,誰會知道我那麼多?有些東西,簡文瀚也未必知道。起碼他不知道我討厭小孩子。
「你很厲害。」我不得不佩服。
「你動怒了,你不喜歡別人看穿你。」
他的表情有點沾沾自喜。
我聳聳肩。「無話可說。」
「這樣吧,」他提議︰「我看穿了你,但也給你時間看穿我,打成平手好不好?」
我同意,準備猜。「你給我多少時間?」
誰料他這麼說︰「一生一世。」
我再次無言以對,然後耳根赤熱起來。
他取笑我︰「你不能喝。」
「我以為你是沉默的人,顧先生。」
「我對著其他人可以一整天不瞅不睬,但對著你,我知道我會很多說話,藍小姐。」
我笑了起來。「那麼你隨便說好了,每六秒六毫。」
「好,我喜歡會賺錢的女人。」
我吃下一只蟶子,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余下的一頓飯,我完完全全放松下來,我們你言我一語的,不消一個小時便仿佛很熟絡了。其實,哪有辦法不熟絡?他掌握了我那麼多資料。
而且,我似乎,有點醉。
這一刻,從燭光之中看過去,他那張很有男子氣概的臉,居然,像煞小學同學。
親切的,孩子氣的,是一起游樂嬉戲的好同伴。
于是,我笑了,笑得很甜。
我這樣一笑,他的臉便更加和顏悅色了,有那與他毫不合襯的溫柔。
欣慰地,我放下一顆心。這個男人為著我的笑容有這一剎的安寧寬容。
我垂下我的眼楮,暗暗地嘆了一口氣,決定了一件事。
他問我︰「嗯,怎麼了?」
「沒什麼。」口是這麼說。但怎可能真的沒什麼?
在回家的路上,我問了許多問題。
譬如︰「你是三十五歲以上吧。」
「三十。」他瞪了我一眼,似乎是介意啊。
「比我大上六年,也是老人家了。」我取笑他。
從他的回答中,我知道他只喜歡黑色、愛體型大的狗、頭發不是太長的女孩子,並且曾在美國居住了十年。
最後,我問他︰「你有過多少個女人?」
他面色一沉,「我不回答。」
「因為太多了?」
「這條問題沒意義,藍小姐。」
我回應。「你會告訴我的,遲早。」
在這條問題之後,他一直沒再說話,直至車停下來也沒作聲。
他坐在車內看著我進入大廈,我回頭向他揮手道別。
家門一打開,電話便響了起來。
我的聲線變得甜蜜。
「阿彗?」
還以為是Sake,原來是Kelvin,當下立刻轉了聲線,「什麼事?」
「你今晚沒有開手提電話。」
「我和朋友吃飯。」
「Luna?」
「男人,你不認識的。」
Kelvin靜了下來,我知道,這已經打擊了他。
「今個周末有沒有興趣與我打golf?我有一對couple客戶很有趣的,他們想見見你。」
直接而倔強地,我說︰「他們為什麼要見我?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
「阿彗--」
「Kelvin,我們沒有可能的。」然後,我就這樣掛了線,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抿住唇,訝異自己的決絕與殘忍。
喜歡上Sake,便立刻斷絕對Kelvin的好。
現在才知道,我也可以這麼無情。還沒有開始,便已經做了一心一意的準備,把會阻礙我的人趕走。
跌倒在床上,我用枕頭按著臉,今夜,我遇上了魔術師,一個懂看穿我心的魔術師。
我翻了翻身,剛才相處時的舒服,現在居然變成了興奮,雖然那人不在身邊。我的手心卻是熱的,今夜會不會不能入睡?
當然是要他,怎麼樣也要他。一個會看穿我的人,一個會花心思去看穿我的人,不要他還可以要誰?
終于,我又再次戀愛了。
05
盎貴的Luna有專業美容師上門替她做facial、剪頭發。今天,我就在她的家中見識了她這種豪華的派頭;「健身室下星期裝修完畢,設有蒸氣房的啊,你有空便上來玩好了。」她在白色的面膜下說話。
我捧著一盆沙律來吃。「知道了,女皇陛下。」
Luna笑︰「我是女皇?後宮佳麗才真!女皇是你,被人寵得不得了!」
我溜了溜眼珠,笑得很甜。
「你今年的生日他會怎樣與你慶祝?」Luna問。
「他沒說啊,但我知道一定會安排得很好的!他明天會與我去挑選晚裝。」
「生日禮物一定很‘重手’了。」
「不知道啊。」我吃了片菠蘿。
「菠蘿毒啊,多吃會長暗瘡的。」她警告我。
「就算我長滿一臉暗瘡,我知道他也會覺得我是最漂亮的。」
她叫起來︰「你居然相信?我寫包單,他一定第一個走!」
「不會的!」對呀,我完全肯定。
Sake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也不會分離,他說不能忍受分離的痛苦,我相信他,我們永遠不會分開的。
與他一起大半年,他處處表現出他對我的認真專注,我肯定,我們的愛情很堅固。
他無論再忙也會一天給我兩次電話,下午在辦公室一次,晚上一次。每星期見三次面,周末的戀人時光,更是永遠不會錯過,試過有一次他去新加坡開會,他竟為我準備了機票,把我接過去共度周末。只要他做得到的,他都會盡力令我快樂。
翌日,他和我去選晚裝,他說,要買最艷麗的。那些晚裝每襲動輒十萬八萬,看得我膽顫心驚。我看中了一件藍色的吊帶長裙,裙身是散開來的千層短須,我幻想,穿著它走起路來,一定很誘人的了,充滿二十年代摩登女郎的味道。
我試穿出來,鏡中的我實在太完美,就像度身訂造的那樣。
在售貨員連聲稱贊之下,他卻說︰「有沒有杏色的?」
「顧先生,我們每一襲晚裝只有一個款式以及一種顏色。」售貨員回答。
「那麼,把杏色的款式全部拿出來。」他要求。
「但這一襲真的很美。」我不舍得。
「你會喜歡杏色的。」他說。
「我膚色不漂亮,杏色從來不襯我。」
他堅持︰「你信我,杏色很適合你。」
結果,我再試穿多兩件杏色晚裝,雖然也漂亮,卻不及原先那一件藍色的。
Sake喜歡一件一字肩露背的淨素款式。我不明白︰「選晚裝不是應該挑款式的嗎?只在顏色方面著眼嘛……」
他走前來吻了我的臉,然後摟著我一起望向鏡中反映,他說︰「你看你,高貴月兌俗,任何男人都會羨慕我。」
被他這樣一逗,我只好投降不再說話。又不是不漂亮,還是依他好了,橫豎,我也只是穿給他看。
「你沒告訴我明天晚上的安排。」我說。
「明天晚上……我們到一流的法國餐廳慶祝。」
我點點頭。
「大吃大醉啊,顧先生。」
他抱著我,「隨便吃隨便醉,明天的你是至高無上的,藍小姐。」
我眨了眨眼,吃吃笑。
明天,看你出什麼招數。
我請了半天假,先到發型屋理發,繼而回家打扮。七時正,Sake的司機送我到指定的法國餐廳,餐廳的經理領我上酒店的貴賓房,並告訴我︰「顧先生想請藍小姐在貴賓房休息十五分鐘。」
就在十五分鐘之後,門打開,進來的是Sake。我把手伸進他的臂彎,他吻了吻我的臉︰「Happybirth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