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說?好,沒關系……浩寧,把刀拿來,他再不開口,我就把他的喉嚨割斷,叫他永遠開不了口。」
他的音調十分平靜,但字里行間的那股狠勁,就是能叫人打從骨子里冷出來,連方才抵死反抗的浩寧都甘敗下風,完全被他給嚇傻了眼。
「刀?」她感覺自己的臉在抽搐。
天吶,他該不會真的想殺人吧?
「嗯,隨便挑一把最利的來。」
「哦……哦……」總不能在壞人面前直接吐他槽,遲疑了下,她勉強點點頭,發抖地依照吩咐抽起一把刀,交到聶雲海手中。
「怎麼樣?光頭先生,考慮好了沒啊?」
看他似乎是來真的,這會兒,為了保住性命,光頭男再也沒有先前的氣勢,終於不情不願地開了口。
「小姐,對不起。」
「大聲一點。」
「小姐,對不起。」
「繼續說,說到小姐高興了才準停。」
「小姐,對不起……小姐,對不起……」
哇咧!這個聶雲海還真不是普通的機車。
但,同一時刻,浩寧也在心中暗暗感謝他為她出口氣的心意。
「好了啦!你放了他吧,只要他們不再來我店里鬧事就好了。」
「確定?」
她肯定地點點頭。
聶雲海這才押著光頭男走出店門口,口氣陰狠異常。「這里的管區我熟得很,要再敢出現一次,我就叫你們老大不用在這里混了!別逼我趕、盡、殺、絕——」
從他眼中散發出的強悍殺氣,讓這兩名混混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一被松綁,就夾著尾巴落荒而逃,連頭都不敢回。
目視他們走遠,聶雲海才重新走回店里。
嚇壞了的浩寧提心吊膽的心這才卜通落地,而委屈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撲簌簌滑落眼眶。
聶雲海望了她一眼,倔強的眉心被脆弱所取代,深黑的眼眸被淚水洗滌得比平時溫柔多了。
他知道她的淚水是出自於壓抑多時的恐懼,以一個女孩子面對兩個惡狠狠的大漢能有如此之表現,該有多大的勇氣,又該是經過多少世事的磨鏈,才能有這般膽識?
忽然想起尹浩說過的,她的父母在幾年前因空難而去世……
一時間,凝視著那一顆接著一顆的豆大淚滴,他的心一揪,感到既心疼,也不舍。
大手一伸,他直接將她按入懷中。「壞人都走了,還哭什麼?剛才拿東西丟他們時,怎麼就沒想到會有這種後果?」
吸吸鼻子,她的聲音里帶著軟儂的鼻音,「我不甘心嘛,我是正正當當在做生意,他們憑什麼?」
「這年頭,社會黑暗得很,很多人都忘了怎麼憑勞力獲取報酬,只想著用什麼方式才能不勞而獲。」
他們霓焰分散在各處的門市那麼多,這種事他早司空見慣了。
誰也不喜歡這樣病態的社會,卻也不能不承認,這些黑暗的事情確實存在。
「那該怎麼辦,難道我就任憑他們欺負啊?」
她抽答兩聲,又繼續哭泣,將他的襯衫都浸濕了。
「喂喂喂,我不是幫你解決了,你還哭什麼?」
「我生氣啊!」
「生氣?哼哼!」他不以為然地輕哼兩聲,「我都沒氣了,你在氣什麼?」
哭得眼楮像小白兔的清麗臉龐驀然抬起,眼里盛滿了問號,「你氣什麼?被砸店的又不是你!」
「是啊,被砸店的人的確不是我。」他伸手抄起方才被他隨手給扔在一旁的刀子,「可是,小姐,當我很認真在威脅壞人的時候,請問你拿了什麼刀給我啊?」
「刀就是刀啊!」
「看清楚,這是一把塑、膠、刮、刀——」
「呃?!」
怎麼會這樣?
「要是那個滿臉橫肉的大光頭發現我只是拿塑膠刀在唬弄他,後果會怎麼樣?誰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抱著必死的絕心來個絕地大反攻,你存心想害死我啊!」
「我、我沒有哇……」
無辜地眨眨眼,她一時也忘了哭泣,只是拚命回想,自己剛才到底在搞什麼,怎麼會拿把沒用的塑膠刮刀給他啊?
「笨蛋,別再想了!快點收拾收拾弄點東西給我吃,我可是從中午到現在什麼都還沒吃,肚子快餓死了!」
「哦,好好好……那你想吃什麼?」
「就來個漢堡吧。」
漢堡這個敏感的字眼一出口,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動作,互看一眼。
「確定嗎?」抹乾眼淚,她問得有點心虛。
聶雲海率先移開眼神,蹲搬起倒得亂七八糟的桌椅。
「廢話!記得蕃茄醬和生菜多放一點,至於瀉藥……那就不必了!」
聞言,浩寧忽然不禁想放聲大笑,原本烏煙瘴氣的情緒也忽然海闊天空。
她穿好圍裙,「等我哦,我馬上就好。」
瞄到她展露笑顏後,唇邊那對似乎也在微笑的梨渦,讓聶雲海不知不覺地也笑了。
雖然這場意外,耽誤了他晚上巡視銷售據點的行程,但他心頭卻有種莫名的滿足。
究竟是為什麼呢?
大概……是因為漢堡吧,他想。
第五章
一整晚,他們都沒再拌嘴吵架。
聶雲海大口大口地吃完她特地為他做的總匯漢堡後,也挽起袖子幫助浩寧把如廢墟似的早餐店從新整理好,並將盤爐洗刷乾淨,事後,不但沒趁機跟她討人情,還很雞婆地堅持送她回家,並體貼地叮嚀她要早點休息,甚至很識相的沒跟她提起簽約的事情。
將疲累的身體全部浸在彌漫著精油香氣的熱水中,浩寧不禁一再回想今晚所發生的一切事情,而聶雲海的一舉一動,自然也不只一次地在她腦海里重復倒帶。
其實,聶雲海那家伙除了自大了點、臭屁了點、自我中心了點,倒也不是那麼差勁的人嘛……
「也不知道他手腕的扭傷有沒有更嚴重?晚上說要先陪他找醫師看一下,他就不要,還逞強地一直要幫我收拾殘局。不過話說回來,若沒有他的幫忙,我一個女人哪可能這麼快把東西全歸位啊?壞掉的椅子沒有他,也不可能立刻修好……」
正一邊享受她最愛的泡澡樂趣,一邊自言自語,討厭的門鈴聲卻不識相地響個下停。
天吶,都快十一點了,會是誰來找我啊?
可是,不管是誰,折騰了一個晚上,我已都快累死了,就容許我再多泡一會吧!
浩寧鴕鳥地將臉也埋進水里,希望門外的人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能夠體諒她的狀況,早早自行離去。
不過,急促得像在催命的門鈴聲並沒有如她所願地放過她,甚至,連她的手機也響起合弦鈴聲來了。
厚,我果真是天生的勞碌命,就連上帝也不讓我好好休息。
受不了連續不斷的噪音千擾,她只好勉強從浴白里爬起,披著浴袍到房間去拿手機。
「喂……」
她只來得及喂了聲,電話那頭立刻就傳來一長串的叨念,「寧寧,你在干麼?我按了好久的門鈴都沒人來開門。」
已經累得眼皮都快闔上的浩寧遲緩的回答,「心柔啊?我很累,在洗澡啊。」
「哎呀,洗個澡怎麼洗那麼久?我買了好吃的東山鴨頭,還帶了我媽自己釀的楊桃酒,特地坐計程車來找你喝一杯,你忍心讓我在門口罰站嗎?」
「可是人家今天好累,你不知道,我今天店里——」
于心柔並沒听她把話說完,「不是早告訴你了嗎?好好的設計師不做,跑去開什麼早餐店,每天被客人呼來喚去的,當然會累啊!」
「可是我喜歡弄吃的嘛。」
「現在外面賣吃的一大堆,女人家萬一把手弄粗了,可就得不償失了!你還沒找到長期飯票,可得特別小心。好了,不說了,我在樓梯口等你,天氣那麼冷,你洗好澡趕快來開門,別讓我在門外等太久,知道嗎?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