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朱弄月還無法反應過來。
「你是要同情我,還是要接受我?」慕弦歌過度冷靜地逼近她,「如果你同情我,那我又該如何自處?如果你接受我,那我又要怎麼毫無牽掛的離開?」
「這……」朱弄月完全敗退,先前那種豪氣干雲的氣勢如今只剩下支離破碎,「為什麼你就認定對方一定會同情你呢?也許不會只是同情啊!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鑽牛角尖啊!想那麼多做什麼?」
她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去想太多,所以才會被人家叫作單細胞生物;不過單細胞也沒什麼不好嘛!
想得太多又不能使事情改變,倒不如順其自然,這樣不是過得比較快樂嗎?反正該來的總是逃不了,該走的留也沒用。
「是嗎,那麼如果我說那個人就是你,你會怎麼做?」慕弦歌話鋒一轉,將朱弄月扯進暴風圈內。
「啊?什麼?」朱弄月驚跳起來,台風怎麼突然轉向了?
「難道你就不會同情我嗎?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如果你是那個女子,你又會有什麼反應?」慕弦歌于是轉了個彎,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要逼入她的靈魂深處,把她心中最深處的反應全都刨挖出來。
如果是她?可惜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是她,要她回答這種假設性的問題未免也太為難她了吧?
「至少我從來沒有同情過你。」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望住慕弦歌的眼楮不再逃避。
她是很想保護他,將他護衛著不希望他受到傷害,可是她從來沒有過他好可憐這一類的想法,只是很希望能常常看見他的笑。
發現他的眼底有一絲異樣的光芒,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過于理直氣壯,連忙軟下口吻︰「呃,總而言之,你總得試試看,不能讓自己帶著遺憾離開,嗯?」
「是嗎?既然你這麼想幫我,那你給我練習吧!」慕弦歌突然眼楮一轉,笑容中有著一抹狡詐。
「這種事情還有練習的?」朱弄月驚叫了起來,跳離了慕弦歌三步遠。
「因為我是個很害羞的人。」慕弦歌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朱弄月立即用看著外星怪物的眼神看著慕弦歌,驚訝地大叫︰「騙人!」他這樣叫做害羞?
「是真的,我的神經可是很縴細的。」慕弦歌說得一本正經,但看起來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可、可是我的純情不允許……」管不得這是不是個冷笑話,朱弄月回答得有些為難。
版白也是要練習的喔?她果然是直線思考的人種。告白不就是直接走到那個人面前然後跟對方講那三個字就好了嗎?為什麼還要練習?她真的一點都不明白。
可是說真的,如果要她告白的話,她可能也會想很久、做好心理建設後才能下定決心吧!難道這個驕傲的男人也是這樣?
「你還有純情啊?」慕弦歌倒是不客氣地斜睨了她一眼。
「你想死嗎?」朱弄月火大地一拳揮過去,慕弦歌笑著避開了;可惡!居然敢嘲笑她,真是不可原諒!
「呵呵呵!你也可以不要幫這個忙,我喜歡那個人,不見得代表我一定要擁有,有時候遠遠地看著她也是一種幸福。」他說這話也不全然是違心之論。
其實,他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可以看著、听著,感受到她的存在,比完全無法听見無法觸模要好得太多了。
但是人的是會加強的,一旦擁有一點點,就會想要得更多;他會希望能夠成為她唯一關心和對待的人,希望她看重在意他勝于其他人。
至少,在這段日子里他不願和任何人分享她,這是他最後的任性,也是他善待自己的方式。
「可是,我會有的反應她不見得會有啊!」她有些困擾,她是真的很想為他做些什麼,不管他是不是只剩兩年,她都希望他過得快樂。
「這倒不是問題。」因為她就是你啊!只是,她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吧!依照她這麼遲鈍的情形看來。慕弦歌沉下了臉。
「那個……你喜歡的那個人,是個什麼樣的女性?」朱弄月發現自己居然有種酸酸的情緒。
這有點奇怪,她怎麼會有這種怪怪的感覺呢?那種酸得冒泡的情緒是什麼?為什麼她會很想捶慕弦歌一拳出氣?
慕弦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真的想知道?」
「廢話!不然我何必問?」朱弄月丟給他一個白眼。
「為什麼?」慕弦歌兜著圈子問她。
「咦?」被問了這樣一個問題,朱弄月愣了一下,然後很用力地想了想,才說︰「因為我想幫你忙,所以我總得知道她的性格才曉得該怎麼做啊!」
算了,一開始以為她開竅了算他笨。慕弦歌冷淡地說︰「這就不用你多心了,反正女人都是一樣的。」
「哪會一樣啊!」朱弄月火大地說,「性格不同的女人對事情的反應就會不相同。」
「我可沒心情去揣測女人在想什麼。」他穩穩地握住方向盤,但是抓握的手指卻隱隱泛白。
「你連對自己所愛的人都這麼冷淡嗎?」朱弄月突然安靜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憂傷。
慕弦歌的呼吸驀然一窒,聲調依然僵硬冷淡︰「除了自己,我誰也不愛。」
「你說謊!其實你只是害怕。」朱弄月清澈的眼眸看著他,「你害怕一旦擁有以後,就會放不開,到時候你……」
他猛然踩住了剎車,將車倒轉。
「怎麼回事?」朱弄月看著他把車開回反方向,「你做什麼?」
「回去!」他只簡單地說了一句,就足以讓她安靜下來。
她再怎麼傻,也知道他生氣了。
「那應酬呢?」她小心地提醒著。
「沒有應酬。」他冷冷地說著。
沒有應酬?那……
朱弄月突然有些不解,那他為什麼要她出來?
她想她大概永遠也無法了解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了。
第8章(2)
引擎聲止息于寂靜的夜空中。
慕弦歌將朱弄月載到公寓門口之後,讓她下了車。
「對了,你的臉色好像不大好。」朱弄月關上車門之後又靠在車門邊對慕弦歌說︰「早點回去休息吧!」
慕弦歌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地平線的另一端,朱弄月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正想起步離開,他忽然悠悠開口︰「你不覺得今晚的月色很美嗎?」
朱弄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發現月亮就在顯眼的地方,連著那一片的屋頂和街燈,映照出瑰麗的顏色。
「啊,原來這兒視野這麼好。」她欣喜地叫了出聲︰「怎麼我以前都沒有發現到呢?」
「你沒發現到的事情還多著呢!」慕弦歌淡淡地低語。
「你說什麼?」何時她家的老板也會自言自語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慕弦歌語鋒一轉,低聲吟起水調歌頭。害朱弄月一臉莫名地轉頭看著他,「雖然欲上青天攬明月,但月亮畢竟還是很遙遠的吧?」
就像她明明在眼前,卻依然讓他覺得如同在天邊一樣遙遠。
「怎麼突然這麼說?」朱弄月奇怪地看著他,「再說,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的,上青天攬明月也太寂寞了吧!」
這女人,真是想讓人將她一把捏死。「所以,月亮畢竟是不可能成為任何人所獨有的,是嗎?」
「誰想要月亮了?月亮如果不是擺在夜空中,還看得出來月亮的美嗎?」朱弄月說得理直氣壯。
「或許吧!」慕弦歌不再多說,既然他不說話,朱弄月也無心去探究他心中的想法;誰教她老是把老板給惹火,雖然很想知道他為什麼沒有應酬還把她捉出去,可是她想還是別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