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絕不可以……
他心亂地抓緊那雙球鞋,轉身奪門而出。
她不能出事,絕不能。
直到這一刻起,斐火祺才猛然驚覺——
他……迷失了……
黑夜依然詭譎又神秘,隱隱散發出冰冷的殺意!
***
漫無目的,赤腳的走在冰冷的馬路上,羅水絹渾然無所覺,而她的淚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雙眸,和失焦的瞳孔。
嘰——
一陣尖銳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回蕩在靜得嚇人的黑夜中,一名卡車司機探出頭來,對著重心不穩,跌坐在水窪中的羅水絹破口大罵︰「夭壽喔!三更半夜嘸困,走到這來是做啥?找死呵!要死去別的地方死,賣死在這啦!×!」
又吐了一句髒話,揚長而去。
跌落在水窪中的羅水絹良久才回過神來,眼眶中又急遽聚集水光,奔流而下。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親人,沒有家,沒有依靠,甚至——
連棲身之所也沒有了。
「為什麼?」
她雙手捂住臉,哀哀的低泣著︰「天下之大,竟沒有我容身之處。難道只因為我不是個男的?為什麼我不是羅翰翟呢?」
只有羅翰翟有家,有親人,有人愛……
而她卻一無而有!
如果她的出生是多余的,那又為什麼要生下她!既然生下了她,又為什麼要剝奪她被愛的權利呢?
愛與被愛,難道該是生來就注定的嗎?
就因為如此,她就注定要愛的如此痛、如此苦、如此絕望?
為什麼又要安排她和斐火祺相遇,讓她不可自拔,情不自禁的愛上他?
難道這是一段自找,又錯誤的情感?
「嗚……」
她掩住嘴巴,感覺心底那股抑郁多年的傷痛已如月兌韁野馬一般,一路奔涌至喉頭,就要奔泄而出。
不行了!她再也承受不住那種被遺棄,被拒絕的苦痛了。
她心灰意冷想地抓住胸口那窒人的疼痛,卻癱倒在地,若能立刻死去,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的。她原本就是不該存在的,不是嗎?
「瞧瞧……」
倏地,頭頂上響起一聲邪惡的嘲諷。
「這不是羅家大小姐嗎?」
羅水絹怵然一驚,想抬起頭來看清來者何人。不料,頭頂早已抵了根槍管。
「別動!」
對方毫不憐香惜玉,粗暴地一骨碌拉起了她,甩向同伴的身上,槍管改抵在她的胸口;羅水絹這才看到圍在身旁的四個人,包括拿槍指著她的人,臉上全戴著骷髏頭樣的面具,她嚇得差點失聲尖叫。
「別叫!」
對方早已洞悉她的思緒,邪惡地用手抓住她的下巴,陰冷地笑︰「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倒自己闖進來了!」
羅水絹被扣住雙手,但仍力持鎮定的看著他,想伺機逃走。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再也沒有什麼事是可以令她害怕的了。
「什麼意……思……?」
「你不哭嗎?」對方倒感到有興趣極了。
「或者你只是在逞強!」
他以為她會害怕的哭?這個人到底又是誰?
「你是誰?這是什麼意思?」
她看了看他手上的槍,大膽平靜的連自己都不太敢相信;或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你是真的要殺我?或者只是愚人節游戲?」
對方愣了一下,仰頭大笑了一陣,良久,才道︰「是要殺你!你不怕嗎?」
「怕?」
羅水絹冷笑地哼了一聲︰「為什麼要怕?人都要死的不是嗎?只有站在死亡線上,人才是平等的,全都一無所有。」
「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急著要找死了,嗯?」
他的槍口移到她的頭頂,將子彈上膛︰「那麼……我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羅!」
第5章(2)
「你……」
羅水絹還來不及說什麼,就听見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她還沒回頭,就听見對方道︰「嘖!有人來壞事了。」
斐火祺!
她詫異地看著慌慌張張欲沖向他們的俊秀男子,有些不敢相信他竟會來找她!為什麼每回她有危險時,他總是會及時趕到,適時出現在她的身旁——
「不要擔心,會有天使在你身邊保護你的,你曾听過每個人身旁都有天使守護的事嗎?」
她突然想起了宇野萬里說過的話。
羅水絹驀地喉頭一窒,眼眶迅速漲紅。她咬緊下唇,讓自己不至于哽咽。
難道他就是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天使嗎?
「站住!」
槍管頂戳她的額頭,喚回了她的意志;羅水絹這才發現,她已經被另一個人抓住,而且槍還頂著她的腦門。
「你不希望她可愛的腦袋瓜多出幾個洞來吧!」
丙然,斐火祺倏然止住腳步,白皙的臉孔上已有新生的胡渣,看來十分憔悴。一貫的冷靜從容,冷酷譏誚的瀟灑模樣已成了慌亂無措。
「很好!看來你很听話,孺子可教也。」
骷髏群中,看來像是領導者的人繼續說著,一邊比了個手勢,要手下們的槍口全對準斐火祺,只有他自己手上的手槍指著被扣住的羅水絹。
「少廢話!」
冰冷陰狠的字句從斐火祺口中吐出,冷藍的眸子早已成了墨色,而且射出厲寒的光芒,傾吐出憤怒的氣息。
「不管你是誰,放開她!」
「哦?」
骷髏頭首領那聲「哦?」包含了不以為然和譏諷輕蔑。
「我不記得羅家有你這麼大的兒子,那……你和她又有什麼關系?我記得羅家唯一的兒子應該已經入土為安了才是。」
「是你們!」羅水絹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來。
原來……是他們!是他們殺死了她唯一的弟弟,那個令她又愛又恨的弟弟!
「你們殺了翰翟,是你們殺了他!」
她憤怒地指控著,一邊則奮力地扭動身子,訝異自己竟然會如此激動,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恨翰翟的,因為他佔據了父母所有的愛和眾人的目光。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也是一樣地愛著他,畢竟他是她唯一的手足呀!
對方沒料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彈,一個不留神,竟被她掙開了身。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想抓住她時,她已經被眼明手快的斐火祺一個箭步沖上前抓到他身旁,並以手槍對著他們︰「別過來!」
他警惕地睇睨著他們,表情犀利。
骷髏頭首領愣愕了一下之後,哈哈大笑了起來,彷佛明白了什麼事一樣,絲毫不把斐火祺那不友善的態度放在心上,隨即下令槍口全對著他們,帶笑的口吻透出狠狠地殺意。
「看來……你們是想當亡命鴛鴦羅?何必呢!斐家大少!這件事根本與你無關,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只要你乖乖地讓她跟我們走,我們就放你一條生路,‘既往不咎’。」
斐火祺微微眯起了雙眼,似乎能夠明白午夜那通電話的由來;他一向是個不受威脅的人,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只要是他認定要做的事,就絕不會放棄,不論花多少代價。
但他也不會笨到泄露出自己的弱點,因此,他維持沉默,想以靜制動,並且悄悄將子彈上膛,眸光虎視眈眈地逼視著對方,深怕漏了任何一個環節,因為任何一個小動作,都有可能要了自己和羅水絹的命。
水絹——
他下意識地施力,使她更靠近自己,彷佛如此才能使自己安心,才能抓住她,才不會……
他在心底猛然一驚,無法理解自己的行徑。他到底是怎麼了?
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慌,骷髏頭首領向手下使了個眼色,一群人蜂擁而上。
對于他們突如其來的攻擊,斐火祺似乎並不驚訝。「卑鄙為成功之本」,不正是他們這種人的行徑嗎?但莫名地,他卻喪失了平時的冷靜從容;這並不是意外的事呀!為什麼他會感到慌亂心焦呢?似乎……似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