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翰翟是羅水絹小一歲的弟弟,從小就是資優生。可惜,在半年前,被人發現陳尸在野外的路邊,死因不明。事實上也不是不明,只是羅家花大把鈔票將事情壓下來而已。他是個很成功的雙面人,羅氏夫婦從來不曾發現他們的寶貝兒子竟然吸毒,更不知道他們捧在手心上的寶,竟對他們恨之入骨。恨他們追求虛榮,恨他們不曾多關心他們姊弟倆,更恨他們沒有多抽些時間陪他們,成天只知道顧著「面子」!
可惜她什麼也沒資格說,因為……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一個差勁的人所說的話。
轟隆——
驀地,突如其來的爆炸聲,截斷了老師喋喋不休的訓斥,所有人全驚愕不已的听見三樓傳來的巨響,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此起彼落。
「呀!」
「啊!」
「哇!」
「怎麼回事?」老處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問著。
坐在靠窗的學生突然尖叫了起來︰「火……火……在三樓……」
「救命啊——」
「啊——」
一群學生,甚至連整條走道上都開始慌亂了起來;濃煙迅速的蔓延進二樓的教室內,之中甚至有人哭喊了起來,爭先恐後的奪門而出。
「不要慌!鎊位同學!不要慌!」
老處女無能為力的看著竄動的學生。看來,現在是逃命要緊,什麼火場逃生守則和演習,頓時全都成了狗屁。她心一狠,也丟下學生,逃之夭夭。
這里面大概只有羅水絹逃得最力不從心吧!
「他媽的!什麼時候不起火,偏偏挑上老娘身體狀況最差、最虛弱的時刻出狀況。真是他媽的狗屎!」
羅水絹口吐穢言的拼命和同學擠門。什麼叫「人性本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在這個時刻看得最明顯、最清楚了,大家都自顧自的逃命,何來同學愛之有?平常兩個人走都嫌空的前後門,今天像是突然縮小了尺寸似的,怎麼擠也擠不出去。
走道上陸續涌出人來,再加上要從教室逃生的學生,現場一片混亂,推、擠、踫、撞受傷的大有人在,被踩傷的大概也有吧!
好不容易,羅水絹眼看著就快擠出門口了,冷不防的,一個大噸位的同學一擺,就把她給撞向門框上,她的頭吻上了木條,眼冒金星。
「喂!是不是有人撞到門了?快扶她。」
一位女同學本來想扶她一把,但有人抓住了她。
「先別管她了!等一下會有消防隊員進來救人的!我們還是先出去再說,不然,到時候連我們也走不了了!」
因為撞上門框而受傷的羅水絹,立刻陷入一陣暈眩中,眼前一片黑暗,加上失血的緣故,她根本連站的力氣也沒有了。
等她好不容易恢復氣力,眼楮也能看清時,她按住流著血的左額,扶著牆壁站了起來。此時,逃生的人似乎散得差不多了。火勢愈來愈大,濃煙已經彌漫在整層樓中了。
「我……會死嗎?」
她掙扎著走出教室,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她出意外,不知道她的父母會怎麼想?會不會像羅翰翟死了之後一樣常惦記著她?
還是……
她閉上了眼,靠在走道的牆上。
有時候她真的巴不得自己從未出生過!
此時,她驀地感到一道尖銳冷冽的目光,像是要射穿她似的狠狠地盯著她;她猛然回過頭去,剎時,呼吸停住了——
火焰中,站著一個修長俊美的身影,唇邊揚著邪氣又洋洋自得的笑意,手中還抓著一串炸藥。
羅水絹下意識的倒退了二、三步,她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事了?她抓住前襟,倏然感到一陣呼吸困難。那男人俊美的如撒旦一般邪惡,他挑釁的松開手,讓炸藥掉在地板上,還以唇型做了個‘踫!’的樣子,一手舉起來,比了個槍型,直直的射向她的心髒,她剎時感到心髒一陣抽痛,像是真的中彈似的,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呼吸停止……整個人倒了下去。
她會死嗎?會吧?火似乎已經燒到她的身旁來了。
那是,冷藍色的火焰——散發著凜冽寒冷的氣息,一如北極的氣溫,燃燒著冰雪的溫度。
身著冷藍色衣服的男子接住倒下去的羅水絹後,有意無意的回首望了望走道的盡頭,抿緊了唇,將她一把抱起,迎向光明的那一頭。
***
「我們家怎麼會生出你這號笨蛋?」
媽媽!水絹不笨!水絹一點也不笨!只是——
「你看你的成績,真是丟盡了羅家的臉!我們羅家沒有這麼笨的女兒!」
不!不是!不是的!我只是沒有……
她張手揮舞,期盼有人能救她,拉她月兌離這陣惡夢的漩渦。
「去去去!去外面住!看到你我就一肚子火。看看翰翟!多乖巧多聰明又多上進呀!」
爸爸!媽!听我說!听我說——
此時,她看見了那個露著邪獰笑容,對她比了開槍手勢的男人。那個笑容彷佛在對她說……
別說出去!否則,有你好看的!
他是誰?為什麼她記不起他的五官了?
最後,她只看見他漫不經心,卻充滿脅迫的唇型。
「踫!」
那個手勢,那聲「踫!」彷佛直接刺入她心底般令她疼痛……
「啊——」
她倏地張開了眼楮,一眼映入眼簾的卻是那潔白如雪的天花板,耳邊還傳來吱吱喳喳的談話聲。接著,向她襲來的,是一陣直劈腦門的疼痛。轉頭向右望去,媽媽咪呀!這是哪里?人怎麼這麼多?除了有人也躺在床上,還掛著瓶瓶罐罐之外,尚有穿白衣的看似醫護人員者,抓著通話器的警察,甚至……上帝!甚至還有攝影機!
「我到底……在哪里呀?」
她騰出一手來,撫上疼痛的腦袋,試圖搜索出蛛絲馬跡;她記得……老處女不是在發成績單的嗎?後來……似乎有了爆炸的聲音,火災——
「這里是‘濟世救人醫院’的急診室。」
有一陣悅耳的男中音傳來。
「急診室?天堂也有急診室嗎?」
羅水絹又用力按了一下額際,上面纏著紗布。會痛?而這紗質的觸感又不像是假的,不是作夢的,那麼……
「啊!」
突然听見身旁有人出了聲,她驚叫著爬起身,望向她的左邊,一點也沒注意自己右手臂上還吊著血袋及葡萄糖。
「你是誰?」
火焰——冰冷的冷藍色火焰。這名身穿紅格子,白色休閑褲的男子竟莫名的給她這種感覺,那身燃燒著精靈之翼般的冷焰,讓她在恍惚間浮出了奇異的熟悉感,但該死的她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在哪兒見過這身散發出冷冽氣息的男子。
但那名男子倒不回答她的話,一古腦的埋首在報紙中,似乎對她的問話置若罔聞。她看不到他的五官,但看他持報,修長雙腿交疊,安閑自得的坐姿,以及那身看來價值不貲的行頭,大約也能猜到是和她相同,優渥家庭中的產物。
「嗨!炳基咩馬西待,喔呢哢拿哇‘宇野萬里’,多西喲羅西股。」
啥?
羅水絹剎時感到耳朵失聰,茫然的看著發聲的白衣男子,若她的理解力不差的話,他剛剛應該是說——
「初次見面,我是宇野萬里!請多多指教。」
只見那個帥得無法言喻的醫生笑嘻嘻的,用眸光掃了身旁的人一眼,然後用標準的國語︰「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姓斐,名火祺,二十八歲,未婚。」
未婚?二十八歲?他以為他在干嘛?相親嗎?
羅水絹丟給他一記白痴極了的傻笑,倏的轉換表情。眼眸泛著霜冷,疑惑的直盯著他。
「救命恩人?你說是就是嗎?我根本不記得什麼時候被他救了。」羅水絹口氣很沖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