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語。
「我希望以後我們孩子的爹地是個擁有滿肚子墨水的知識份子,可以教他學習所有的事情。」她仍是勸。
「你不夠勇敢去面對只有自己的孤獨,我放心不下。」關于她的脆弱,他知道的比誰都清楚。
「我是不夠勇敢。」她微微一笑,心底卻沒由來的一酸,為他的關心和用心,曾幾何時,自己竟也是被人捧在手心細心疼愛的寶?
「但我會學著勇敢。」她接下去說,「因為我知道只要我堅持下去、熬過去了,才可能與你擁有未來,也才有資格與你共度一輩子。」不知怎麼地,一絲絲哽咽泛了開來。
「我好舍不得放你一個人去奮戰。」他擁緊了她,「真的舍不得。」
「答應我的要求,回學校去。我會乖乖地等著,等到你翅膀更厚實的時候,帶我一起飛翔。」一顆晶瑩的淚珠悄悄地滑落。
四片唇緩緩貼合在一起,什麼也不需要再多說。
這一刻,整個大地是最莊嚴神聖的教堂,月光是他們的牧師,星子是他們的見證人,而海浪聲就是最好的結婚進行曲。
海風,不斷地吹送著祝福……
※※※
陽光普照,又是一個新學期的開始。
教室內,正上著中等教育的課程,教授在台上講得口沫橫飛、興致沖沖,台下有同學認真听課著,也有人認真寫信著,也有人認真地夢周公去了。
多久沒見著他了?
這一個星期以來,楚韌忙著新唱片的宣傳,再加上趕拍「絕不放棄」的進度,幾乎很少回家。就算有,也大概是她在學校上課的時候吧!
她好想見他一面,真真實實的,不是傳媒上的。
一張紙條光明正大地從教室的左邊傳到教室的右邊。是署名給韓雨的。
你老公今天在。廣場有簽名會,去不去?
夢夢
韓雨朝左邊的夢夢大力地點頭。
她喜歡楚韌,夢夢一直是知道的,所以總是戲稱楚韌是她的老公,但她可知道這會兒朝她點頭的,卻真的是楚韌的妻子?
夢夢不會知道的。一抹很復雜的情感由心底竄起,分不清該悲?該喜?
※※※
足足等了將近五個小時,終于快輪到韓雨了。
快要可以見到他了。
「下一位。」工作人員出口道。
韓雨遞上了楚韌新專輯的CD盒,專心地看著他埋頭簽名的動作。
他簽得很累了吧?甚至連頭也沒抬,就一張張死命的簽。
「我可不可以和楚韌照張相片?」她的話卻讓他猛然地抬起頭。
「剛剛前面也有人和你拍照,我應該也可以吧?」她微微笑著,而他看起來卻是不怎麼高興。
「可以。」他說。此時的楚韌收起了所有的情緒,就以一個巨星對待歌迷的方式對待韓雨。
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了,閃光燈「 嚓」一聲。
「我好想見你。」趁拍照的時候,韓雨靠近楚韌的身旁,壓低聲音說。
他听而不聞,一句話也沒說。
「下一位。」工作人員又喊道。
韓雨朝楚韌揚起一朵燦爛的笑容,就如同其他的歌迷般離去了。
※※※
冷銀月找了一份收銀員的工作,認認真真地生活起來。除了每星期會和李皓堤見一次面之外,其余的時間她幾乎都乖乖地待在租來的小鮑寓里,不然就是到芷芸的花店幫忙。
就像現在,她正拖著倦意回到自己小小的窩。
「請問你是?」一位婦人站在她家的大門口旁,銀月不得不發出疑問。
「我是李皓堤的母親,想必你是冷小姐。」
冷銀月一震,「伯母有事嗎?」
「我想和你談談。」婦人儀態萬千,語氣里有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請。」淡淡地應了聲,銀月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我去泡茶。」不知怎麼地,她總覺得自己是個小妃子般,將受到皇太後的審判。為這個天馬行空的想法,銀月不禁莞爾一笑。
「不用了。」顯然地,李母對銀月不合時宜的一笑感到不滿意,「我說完就走了。」
是嗎?那干嘛還進屋?站在門口說說不就得了?
銀月無所謂的聳聳肩,接著挑了張破舊的沙發坐下——那是房東送給她的。
李母從皮包里拿出一張支票,攤在桌上,「請你離開皓堤。」
哼哼!這樣的劇情太老套了吧?不知怎麼地,冷銀月突然有一股想狂笑的。
「行,再加上兩個零,我就會考慮考慮。」看著眼前五百萬的支票,冷銀月輕佻地說。
「你——不要臉!」李母咬著牙罵道。
「現在知道還不算太遲。」感謝天!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空氣僵了一下。
「冷小姐,我們李家與你素無糾葛,放過皓堤吧!」語氣誠懇地令人惡心。
喔?改變戰略了?無所謂,她奉陪到底。
「何謂放過?我不記得我害過他哪兒了,您不妨說幾件來听听。」她仍是笑,卻只限于皮肉,傳不到內心。
「他都被學校勒令退學了,這還不叫害,你要讓他為你毀了一生才甘心嗎?」
「退學?」強裝的笑容在銀月的臉上僵住了。
「你不知道?寒假的時候他為了要證明自己有能力能賺錢養活你,參加了不良幫派的拳擊賽,那麼優秀的孩子居然因為你被記了兩支大過……」
拳擊賽?是他捧著錢來找她的那次……
「才剛開學他又為了你跟人互毆了一次……」李母聲淚俱下,「那孩子居然連別人侮辱你的話都不能忍受。」
剎時間,保護膜不見了,冷銀月只能不斷地想著李母說過的話,和那曾經的點點滴滴,不笑了,卻也哭不出來……
「冷小姐,你是個好女孩,放過皓堤吧,不要連他重新開始的機會都給破壞了。」
沒有了偽裝,銀月只是靜靜地听著,不說話。
「唉!那孩子一定沒有告訴你,他拒絕了他父親在美國幫他申請的學校,說什麼也不肯離開台灣。」
是嗎?她弄明白了,原來他那天問她願不願意離開台灣,並不是如他所說只是開玩笑而已。
「冷小姐,算我這個做母親的求求你,離開皓堤吧。你們在一起真的……」
「不合適?還是不配?」銀月慘淡地說。
「冷小姐你是個聰明人,將來會遇到更適——」
「別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你請回吧。」她面無表情,令人猜不透內心的想法。
「這張支票你收下吧。」同樣身為女人,李母對于銀月強逼出來的堅強,也有那麼點于心不忍。
「如果我收下支票會讓您好過一點的話,那麼我收下。」銀月淒涼地笑了。
似乎意識到自己殘忍地將這個叫銀月的女孩所僅剩的快樂給剝奪,李母不願多做停留,奪門而出。能怎麼辦呢?原諒她這個為人母的吧!有哪個做母親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女有大好的前途?要怪就怪命運吧,如果冷銀月是富貴人家的女兒,那麼……
夜,好漫長。
※※※
下午茶的時間。
墨仇坐在二樓靠窗的位子,及肩的黑發隨意地散著,極富個性的面孔,一身名牌的穿著引來不少屬于少女的注目禮。
墨仇紳土地朝她們瀟灑地回禮。
墨仇剛自意大利回來,是S•L攝影旗下屬一屬二的名攝影師。
每年,墨仇都只接兩件case。這也是他身價高漲的原因之一,今年,他已接下了紀倩妮的case,而另一件則未定。
視線閑散地往窗下望,突然,注意力集中了——
那是一個很驚險的畫面。
一個少女在千鈞一發之際,為了救一只飛奔到馬路的小狽差點賠上小命。
而在被駕駛者破口斥責了之後,少女抱著小狽蹲在人行道上不斷地輕拍著小狽的背部,像是在安撫受驚的小狽,又像是在鎮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