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進了公車,個子嬌小的她只能扶著椅背來穩定重心。
呵,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報紙了,在她身旁的婦人正坐在座位上拿著晚報翻閱。
將眼光投射在報紙上,心卻沒由來的一緊。
偶像巨星楚韌前女友——紀倩妮重返演藝圈。
演藝版的頭條新聞這樣報導著。
楚韌……楚韌……
韓雨咬了咬下唇,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極力想克制泛酸的心潮。
怎麼了,不是說好要學習理智的嗎?
怎麼了,不是說好自己不可以再盲目地迷戀下去了嗎?
為什麼這會兒卻又全變了樣?竟讓澀意在心中不停地擴大、擴大……
不行這個樣子,停止,停止……
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可以這麼任自己沉淪下去,會萬劫不復的……
想些別的——在教育歷程中,無論是定程形式的學校教育,或是非定程形式的家庭教育,其教育效果都是在教與學的交感互動中產生的。
不可以想他了,想些別的——根據皮亞杰研究兒童認知思維的經驗,可以借此向教師們提供三點建議,其—……
卻——思緒整個潰堤,轉化為淚水,一滴……一滴……
由車窗看出去的景物,漸漸模糊。
※※※
楚韌在接到經紀人王偉凡的通知後,放下一切的拍攝工作從片場跋到醫院。
「現在情況怎麼樣?」楚韌聲音中透露出太多的焦急與疲憊。
「進去兩個多小時了。」站在急診室的門外,王偉凡照實回答。看來楚韌是包專機回來的——以時間來算的話。真是難得那些記者怎麼沒有一起出現,向來楚韌是蜜,而他們是蜂的呀!
「肇事者抓到了嗎?」該死!要是母親出了什麼事,他會要那個渾球吃不完兜著走。
「目前還沒有。」
「該死!」楚韌一拳捶向牆壁。
今天早上在影片「烈火」進入第四個場景的時候,接到偉凡的緊急電話,說是母親在外出購物時被撞倒在街上,而肇事者居然駕車逃逸無蹤。
楚韌——亞洲的首席影歌星,在演藝圈超現實的環境中縱橫了多年。
他並不同其他靠外貌與背景宣傳而被捧紅的「偶像」一般,在這個圈子里奪得這樣的成就是他努力拼來的。若不是他的堅持,早在被經紀公司「冷凍」的時候,就回家自己吃自己了。若不是他的不服輸,早在受排擠和流言四竄的時候就怨天尤人而放棄了。
今天楚韌這個名字在演藝界所擁有的影響力,及讓人傾羨的傲人財富,是他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
一百多部電影,近三十張的唱片——這張成績單,無人能出其右。
楚韌年屆三十二,當初率性而充滿熱誠的小伙子,在經過多年演藝界黑暗殘酷的洗禮後,今天的他展現出來的是理性與成熟,卻——不再熱情。
急診室的門被打開,走出一位綠袍醫生。
「這里有沒有傷患的家屬?」醫生臉色不怎麼好看。
「我是。」即使再累,楚韌仍然可以把疲憊丟在一旁,提起全部精神。
「傷患在手術過程中一直失血,現在需要RH陰性的血,我必須要知道直系親屬中有沒有也是同血型的,以便進行輸血。」
「如果沒有呢?」母親只有他一個親人,而他的血型是O型,也不是屬于RH陰性——在他拍戲受傷N次後,他自己的血型他再清楚不過。
懊死!他居然忘記母親特別的血型而注意要她定期「存血」。
「現在需要以最短的時間找到與你母親同血型的人,時間拖得越長,對你母親越不利。」
※※※
楚韌開著車急馳在高速公路上,車速令人咋舌。
媽的,怎麼會連電話也沒有?
謗據醫院所查出來的資料,全台灣人屬于RH陰性血且符合ABO式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患有尿毒癥,另一個出國旅游中,而最後的一個希望居然是個連電話費也繳不出的人,致使他現在狂飆在高速公路上。
一個小時的車程,被縮短為二十分鐘。楚韌出現在「仁愛育幼院」院前——因為電話費沒繳而被斷線的育幼院。
沒有浪費一丁點兒時間,楚韌直闖院長室。
「對不起,我要找一位叫韓雨的女士。」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資料上韓雨的年齡,更不會注意到也在院長室內另一個女孩震驚的臉色,他整個思緒被焦慮所包圍著。
楚韌!她確定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偷偷愛好久的楚韌。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起來好焦慮。而她居然也感同身受?
「請問你是……」孫院長看向楚韌,又看了看韓雨。
「楚韌。」他遞了一張名片,「對不起,我有急事找韓雨。」
「她……」
「我是。」他終于注意到她了。第一次他「正眼」看她,「有什麼事嗎?」十八歲的年紀,面對自己心儀的男人,心跳亂得厲害。
「我需要RH陰性AB型血液,資料上……」
「你受傷了嗎?」她慌張地問,卻也顯得這個問題如此可笑,他正站在她面前,不是嗎?
「不是,是家母,」他的口氣顯得有些煩躁與不耐,「你的血型是RH陰性AB型,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當然你可以開出條件。」對于人性,他早已經看透。
「我……」她弄明白了。受傷的不是他,是他的母親。
平常與歌迷接觸時,早已習慣他們慢半拍的反應與愛慕的眼神,但今天不一樣,現在他不是一個藝人,而是一個身為人子的普通人,他無法再面帶微笑地應對。
「你開出條件吧。」楚韌把她的遲疑視為在思考怎麼索求報償。
「楚先生……」孫院長出聲,她不習慣看見外人把這些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看得這麼勢利。
卻有另一個聲音飛快地打斷孫院長的話,「既然他把你看得這麼低,你就沒有必要毫無條件答應他!」冷銀月踏進了院長室,手里還提著行李,顯然她听到了剛剛的對話,「叫他娶你呀,這是你唯一可以實現願望的機會。」
「銀月……」韓雨怔怔地望著冷銀月,她的話沖擊著她的心。是呀,這是唯一她可以光明正大愛他的機會,可以待在他的身邊,可以為他做飯,可以……
「我沒有多少時間……」對于她們,他打心底不屑——用他的婚姻當籌碼,她們可真狡猾無恥,「快點開出你的條件,我急著要血液。」要不是現在能最快取得血液的來源是她,他一定會立刻掉頭走人。
他生氣了嗎?他一定不會願意娶她的。
但是她愛他呀……
不管了,罵她卑鄙也好,說她不要臉也行,她就是想當他的新娘。
「我要你娶我。」好小聲、卻也很堅定。
「小雨……」孫院長一臉的訝異,韓雨不應該會這個樣子的。
時間剎時止住。
「我要你娶我,這是條件。」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楚韌嫌惡的目光,即使這樣,她仍是想當他的新娘。
「除了這個以外我都可以接受。」楚韌的聲音好冷。
「我只想嫁你。」
「這樣的婚姻對你對我都不好。」即使生氣,但他仍企圖說服她換個方式——比如說是金錢什麼的。
「其他的我都不要。」拜托,別再用那種不屑的眼光對著她了。十八歲的年紀,並不足以讓她有足夠的勇氣來打這場戰。
「你行。」他對她嗤之以鼻。第一次他對女人的評價是負分的。無所謂,既然她算準吃定他了,他也不會讓她過得太愜意。
「現在跟我去醫院,一切照你所說的。」語畢,隨即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