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
帶酒衛山雨,
和衣睡晚晴。
不知鐘鼓報天明。
夢里栩然胡蝶一身輕。
——南歌子蘇軾
繁華的洛陽城中,雖說權貴雲集,但仍有許多落魄的乞丐與游民,散布在洛陽城的角落中。
一位看來魁梧又滿臉凶相的大叔叫道︰「路兒,該回去了,要是給寶娘知道你又拿這一大堆吃的,用的,分送給這些窮人家,肯定會罵到你耳聾。」
這位名叫路兒的姑娘卻恍若未聞,仍忙著發送食物、衣服給那些或坐或臥在路旁的乞丐游民。
路兒有一張清麗的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水盈盈的,看來很惹人憐愛。
她轉身望著凶惡的大叔笑著,「成叔,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寶姨是不會知道的。」路兒撒嬌的說著,手里仍不忘分著食物,眼看一大袋的東西,很快就發完了。
「我哪一次說過啦?你的心地這麼善良,一定會有好報的。可是啊!現在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只怕寶娘會先罵死你的。」成叔一把拉住仍一直往前走的路兒。
路兒此時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趴在廟口邊,她忙推開了成叔,「原來阿平躲到廟門了,難怪我找不到他。」
成叔見路兒跑向廟口,忍不住搖頭道︰「這洛陽城里,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個乞丐阿平了,明明一副身強體壯的模樣,也不好好干活,整天不是趴在廟口就是倒在路邊,等著人家拿食物給他吃,這沒用的東西。」
路兒跑向阿平的身邊,他渾身髒兮兮的趴在廟口,路兒將爭中的袋子放在阿平的身旁。
「喂!阿平,這給你,你又有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吧?」
阿平略抬了拾眼楮,他一副披頭散發的模樣,全身又髒兮兮的,好下容易才等他慢慢地伸出手,正要拿那個袋子時,卻又被成叔一把搶了過去。
成叔一手擦腰的說︰「路兒,任何人你都可以救濟,就這乞丐阿平不行。」
阿平听了之後,仍是一臉呆愣愣的模樣,抓空的手也懶得收回,只是順勢搔了搔頭。
「成叔,快別這樣,你看阿平他餓得都快站不起來了,你還給他吧!」路兒哀求著。
「哼!他要是站得起來,我馬上倒立走三圈。打從他八歲起,你就開始接濟他,到現在他也有二十了,卻還是整天懶懶散散的,甘願當個乞丐,他又不是沒手沒腳,長那麼大個兒,還好意思靠你一個女孩子家吃飯,這種人餓死算了!」成叔斜眼望著阿平,忿忿下平的說。
路兒望著乞丐阿平,打從她六歲認識阿平之後,他就是這副德行,整天下是睡在路旁,就是癱在廟里,大家都很瞧不起阿平,因為,他真的是太懶了,懶到連話都不想說呢!
「成叔,算啦!別跟阿平計較了。他很可憐,跟我一樣,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路兒一想起自己的身世,就不免傷感,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這麼關心跟她一樣孤單的阿平。
「可憐的人也不只他一個,這樣吧!只要他能說得出一句話,我就把這袋食物給他。」成叔說完,挑釁的望著阿平。
路兒連忙搖了搖阿平,「阿平,你听見了嗎?只要你說話,就有東西吃了,快說句話吧!
阿平呆愣愣的望著成叔手上的那袋食物,並未開口說話。
成叔忍不住踢了他一腳,「喂,你說話呀!」
阿平縮了縮身子,「什……什麼?」他囁嚅的說。
成叔大搖其頭,「這個乞丐阿平,從小到大就只會說『什麼』,我真是服了他了。」成叔不情願的將袋子塞進阿平的懷里。
阿平緩緩的把袋子打開,拿出里頭的饅頭,面無表情的啃起來。
此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騷動,接著,路兒和成叔看見兩、三個人從一間客棧中飛了出來。
路兒慌張的問︰「發生什麼事了?客棧中怎麼會有人飛出來呢?他們……好像被打得很慘。」
成叔拉住欲跑上前探視的路兒,「別去!當心一去就跟著倒楣了。」
「為什麼那麼多人在圍觀,竟沒有半個人肯去扶那些受傷的人呢?」路兒擔心的直望著客棧瞧。
「別管這麼多了,走吧!剛才我路過客棧時,發現厲王府的小王爺又微服出游了。那個小王爺,脾氣大得不得了,性情又粗暴,只知道惹事生非,可說是洛陽城里的小霸王呢!」成叔搖著頭感嘆。
「原來是厲王府的小王爺呀!」路兒皺著眉頭。
這洛陽城中,就以這位厲王府的小王爺最出名了。他的惡名昭彰,而且非常看不起百姓,一不高興就揍人、砸店家,百姓們身受其苦,但大多敢怒不敢言。
因為,這位小王爺是厲王爺最寵愛的長子,從小嬌生慣養、予取予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在他的世界里,只以他自己為中心,別人都是微不足道的。
厲王爺在他一出生之時,就昭告天下,他的王位繼承人就是這個長子,所以,他從小就被尊稱為小王爺,連他的弟弟妹妹們,也都飽受他的欺凌。
據說,這位小王爺除了脾氣暴躁,愛動手揍人之外,長得是一表人材、英姿煥發,他才剛滿二十歲,已有數不清欲攀龍附鳳的人家搶著上門提親。但這小王爺卻眼高於頂,全都不放在眼里。
「路兒,咱們快回臨仙樓吧!反正離那個小王爺遠一點準沒錯。」成叔拉著路兒快步離開。
「成叔,那位小王爺究竟長得是什麼模樣啊?我真想看看。」路兒好奇的回頭張望著。
「別看了,王府的人不全都一個樣,既凶惡又粗暴。那個小王爺啊!誰要敢抬頭望他一眼,當心眼楮被挖出來。我想,除了他身邊那些嘍羅們見過他之外,其余可能沒人有那個膽子啦!」
「我想,他一定長得像惡霸,一副橫眉豎目的。」路兒猜測著。
成叔望向她,「你是在說我嗎?」他滿瞼不高興的瞪著路兒。
「哦!當然不是,我只是打個比方。」路兒趕忙打哈哈帶過去。
臨仙樓那種地方,要是沒有像成叔這樣的保鏢在,老早就關門大吉了。
路兒跟著成叔快步的走向臨仙樓——洛陽城最有名的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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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王府的小王爺——厲尚品,氣呼呼的回到厲王府。
「死老百姓,我這小王爺是何等的尊貴,我肯移駕光臨那間破客棧,他們居然不曉得要跪著迎接我。真是氣死我了!」厲尚品端起婢女送上來的茶啜了一口,馬上往一旁丟去,潑得他身旁那些嘍羅們一身水。
隨從張揚忙為厲尚品捶背,「小王爺,別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王新,柳知青、趙大明等平常陪厲尚品玩樂的公子哥兒們,也忙不迭的圍在他身邊,一瞼諂媚的表情。
王新今年二十有二,是知府大人的長子,他滿嘴的油腔滑調,一副不太正經的模樣,「小王爺,那是客棧不懂事,酒樓可就不一樣了。」
「酒樓?是喝酒的地方嗎?」厲尚品滿瞼寫著疑問,他從未上過酒樓,只喜歡騎馬、打獵、打架,所有用得上力氣的事,他都喜歡。
柳知青也是二十有余,是右丞相的公子,他雖看來斯文有禮,卻是個勢利又狡詐的人,「沒錯,酒樓是喝酒的地方,不過,那兒可是有姑娘陪酒的,而且,你要她們跪就跪、站就站,听話得很呢!大明兄,你說是不是?」
趙大明滿臉憨厚,一臉忠厚老實的模樣,他是吏部尚書的公子,「酒……酒樓……小王爺還是別去的好吧……那兒可是妓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