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我警告你在先。」在不羈的一老一少擦肩的瞬間,婁老爺子只有兩個人听得見的音量開口。
「您的警告不該用我身上的。」輕扯嘴角,龍覲行狂傲的自負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卻有一種本該屬于他的自然。
老人家「哧」了一聲,走到門邊。反手帶上門。該怎麼說?見到那個總氣得自己哇哇叫、神情卻懶散的孫女如此慌亂,他有一點小小的竊喜。
對于這個龍姓年輕人,他只消一眼就看得出來凝凝配不上他,並不是他偏袒自己的孫女,而是因為這個男人看起來太過耀眼,波瀾不興的表面讓人沒辦法探到內心的。這樣的男人,是凝凝無法掌握得了的。那,他家的那個丫頭呢?唉,兒孫自有兒孫福啊,他是沒什麼權利去干涉的。
「這里等于你家廚房,請順便。」夾帶著慌亂和緊張,她收起了先前在自家人面前的皮相,淡淡開口,卻始終不敢抬頭看他。
黝黑的眸子射出了炫目的光芒,他不著痕跡地笑著,舉止優雅地坐在她的床邊。
「那里有兩把椅子和一張沙發,我相信你隨便挑一樣都比坐在這里好。」她惱怒他的靠近,因為她漸漸不規律地心跳。
真是奇怪了,這樣和他見面,居然有種回到三年前的錯覺。那時,她總是和他針鋒相對。
「進醫院是你獨立的步驟之一?」這就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也是一星期,或許更長未見的第一句,和他相處的日子居然遙遠得像是在上個世紀,她奇怪對他的不想念,只到剛才看見他的時候才明白,不是她不想念,只是他已經浸入了她的血液,如同呼吸般讓她難以忽視。
「別對我冷嘲熱諷。」她別開臉,咬緊牙關。原本以為已經解月兌,卻還是逃不開他的無所不在。
「讓你覺得不舒服了。」他伸手無聲無息地劃過她的眉睫,低沉的嗓音般,說著。
她下意識地避開他過分親昵的舉動,心湖也像眉心里的波皺一樣,層層蕩漾開,最後沉澱入心髒。握成拳的手掌不可避免地輕微顫抖著。他,為什麼要出現?
「你怕我了。」他收回手,好听的聲音帶著少許的笑意,「我以為你對什麼都是無所畏懼的。」
「你錯了,我怕的東西多了,特別是死,否則不會躺在這里。」听出他語句里的嘲弄,她憤然轉頭對準他的視線,咬牙切齒。
「如果怕,就不要三天兩頭餓到要送醫院。」像是輕喟,像是如釋重負。
他閃爍的神情讓她皺眉定定地探索著。他是在關心她嗎?
他要笑不笑地回視她的目光,淡淡的戲謔,淡淡的認真,以及淡淡的情愫和嚴肅。這些情緒竟然都很合理地纏繞在他深黑的瞳孔里。
他漸漸地和她靠近,潛藏在心底的氣息仿佛夢境似的跳出,踫撞她的感官。
罷了。她說服自己,等著他的靠近。當他的鼻尖踫上她的,種種防備在一瞬間蕩然無存,因為是他啊。
挫敗和一絲甜蜜突然間緊緊攫住她的心房,一點一滴地緊縮,像是一張一點一滴緩緩收緊的網。她,心甘情願。
他的眼楮在笑,就在她以為他會吻她的時候、鼻尖相觸時,他的眼楮在猖狂地笑著。
「在這個時候,你不該和我比誰的眼楮比較大。」偏頭輕啃她頸項邊的肌膚,他帶著顫音娓娓說明,「我沒告訴你接吻應該閉上眼楮嗎?」
「別得寸進尺。」她有些惱怒,用食指尖戳戳他整個壓下來的軀體,頸邊的搔癢提醒她,他正在侵犯她。而且還是沒有詢問的侵犯。
「我是想進一丈。」他穩住身子,兩手抵在她的身後,以她身後的牆壁為障,把她困在自己的懷抱里。
「不可能。」想都不想地輕哼,她直覺想戳破他的霸氣。他的自以為是,居然在她面前表現得這麼明顯。
色澤交錯的光華,輾轉在他的眼波中,顯得邪氣逼人。賣騷!無聲地動動嘴角,她毫不客氣地發表評論。
他快速地在唇舌開啟間貼上了她的,她杏眼圓瞪地和他大眼瞪小眼後,再次輕易地瞄見他眼里的笑意,這次她學乖地閉上了眼楮。輾轉的吮吸,這個吻是輕柔又甜蜜的他。像是溺愛般地輕吻她,緩緩地疼愛她,這是他們在距上次血腥強吻後的第二次接吻。
靶覺到懷里僵硬的人兒呼吸得不順暢,他退開唇貼在她的唇角,「這個,算不算是強吻?」
「如果你把臉湊過來我照打不誤。」空白一片的腦海在運轉一周後終于湊出一句完整的話。那濕熱的觸覺竟甜蜜到如此地步,她不爭氣地臉紅,連耳根子都紅透。
他失笑,真的湊過臉頰,「如果可以,我希望以這個吻代替你上次的初吻。」溫柔的耳語,效果不俗到讓她的脖子都紅成一片。事情就這樣解決了?是嗎?汲取他的味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應該就這樣嗎?可是……
打住。婁妤甍,你身邊有個女人為他自殺耶!而你還為他傷心了。如果就這樣屈服你就輸得很難看了,難道掙扎了一圈後你會甘心又回到起點?沒志氣!她眨眨眼看著他,進行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嗯?」他半睨著她,抬手把玩她披散在身後的長發。
「我已經離開你了。」拍下他的手掌,她提醒。
「對,我知道,否則你也不會因為三餐不濟而躺在這里。」他坐起身,一只手臂卻自動自發地橫過她的蠻腰。
「所以我們的關系終止。」娜動身子,她拒絕再次落入他的勢力範圍。
他挑起左眉,還是沒有意見地任她繼續。
「既然你有這樣的認知,那就好說話——不過先請你拿開你的手。」看著他越來越不規矩的爪子,她及時發言,捍衛她的個人權益。
「要說什麼?」溫香軟玉抱滿懷,他根本無意放手。
「其實我也不想再說什麼,如果不是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話。」不滿意他的超級不配合,她只有自己動手拔開他的祿山之爪。
慵懶地沉默半晌,他站起身,好整以暇地瞧著她。
「看什麼看!」她開始張牙舞爪。
下一秒,他眼中迸發的火花駭著她了。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彎腰在她臉頰邊,印上了一記淡淡的吻,然後神態自若地繞過床走向門外。他,就這麼走了?
傻了眼的婁妤甍愣愣地看他走出病房,取代而之的是她父親和祖父的臉。這代表什麼?他謎一樣地來,擾亂她準備恢復平靜的心湖後,在漣漪還未消失前居然就這麼走了?!
張著嘴,她發出了干澀且不自然的傻笑聲。那她剛才在擔心什麼啊?剛才又在多想什麼呢?她,多心了。
然而,那一室的暖昧,卻在那個深秋的下午,盤繞于狹隘的空間里,久久不去。似乎,她總是受控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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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寬大的厚毛衣,婁妤甍在無人看守的情況下偷溜。
因為她快受不了了。小小的胃潰瘍,她只要吃好喝好就沒什麼大不了的。為什麼要住在醫院接受婁家老頭的疲勞轟炸,以及龍姓變態無意義地來了又走。她在醫院的床上躺了三天,天天如此。
家當也不用帶了,本來她就沒什麼家當可言。趁老爺子和龍姓變態相互交替的中場休息時間,她單身一人走得又輕快又愜意。
下了三樓,她經過住院部大廳內的總服務台。該不該去看看月凝?突然其來的想法就這麼橫在了她的腦海里。
兩人同住一家醫院,不去看看有點沒情誼,何況只有人告訴她月凝自殺入院,卻從來沒有說為什麼。即使她隱約猜到和龍覲行有關聯,可是,那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