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先停在路邊的那輛車怎麼辦?」伍漢負責開車,熟稔地在山路間蜿蜒而駛,轉過頭來問蕭雨。
「先不去動它,也許還是派得上用場。」
伍漢驚訝地抬眼。
「你不是已經拿到帳目了嗎?」
「我怕尤千驥又動手腳,在他們的會議結束以前,我必須再回去證實一下。」
「怎麼證實?」
「我在會議室裝了竊听器,只要……」
蕭雨話說了一半停下來,低頭看著砰一聲倒在他大腿上的小女子。那雙總是調皮搗蛋的大眼此時閉上了,短發仍然亂亂鬈鬈的,連耳朵都蓋不住。雙手自然地枕在頰下,膝蓋彎起來,活像小貓似的。
睡死過去了。
蕭雨低下的眼被長長的睫毛半遮,看不出他的神情,倒是嘴角一扯,旁邊有個什麼若隱若現。
「只要什麼?」伍漢看看他,又看看他懷里那個不省人事的小身子。
「只要听到他們改過了帳目,我就得再回去拿原版的。」
「你究竟為什麼要我來?」伍漢銳利地審視蕭雨。「你今天自己就有其它的辦法可以月兌身。」
「因為有後援,我會比較放心小不點的安全。也因為我知道你想見我。」
車中沉默了下來,伍漢一雙鷹眼常常是教四周人望而生畏的,從地痞流氓的黑暗生活出身的他,人見人怕,除了愛徒任京儀之外,大概也只有流星一個老是跟他嘻嘻哈哈,沒大沒小。
「星兒……一半是我拉拔大的。」伍漢口氣平平,眼光卻能穿透人。「老流忽然把你平空變了出來,他篤定,我可不放心。」
蕭雨沒有一點受辱的表情,眼光一再飄回膝上溫熱的那一團。
「那幾年伍叔你在中部,我沒有機會和你常踫面。」蕭雨溫和地說。「但這次我回來了,你可以盡量考驗我,要多久就多久,反正我哪里都不會去了。」
「你原有自己的生活,工作也有挑戰性,為什麼老流一句話,你就甘願放下一切跑回來?」
「我並沒有放下任何我非要不可的東西。這些年來,我建立了一個生活,是在填充,不是全心全意在活。和流爺、流星在一起的那五年,非常充實、快樂,我反而一直不能忘懷。」
「那你又為何離開?」
「流爺要我走的。他說我能從他身上學到的已經學完了,接下來要到外頭的世界自己去學。」
「看來,你學得不錯。」伍漠微微一笑。「很少有人能得到星兒的信任。有男人在場,她從來睡不著。」
蕭雨抱著流星的手臂縮緊了,她在睡夢中不舒服地哼了一聲,他立即又放松一些。
「她看起來像一張白紙,其實正好相反,上面是涂滿了亂七八糟的油彩,真正的圖案,反而看不清楚了。」伍漢意味深長地說。「你可以再加上幾筆,卻不見得能重現她原本明亮的光彩。」
蕭雨沉默了好半晌,手指不經意地撫著她的鬈發。
「我只想一直看著那幅畫,我自己,不一定要加上什麼。」
伍漢抿唇一笑。「只怕,你會忍不住。」
蕭雨抬眼,見到伍漢透視一切的目光,他垂下眼,回到流星睡得紅撲撲的臉。
她夢到了什麼嗎?
是什麼都忍不住的呀。
朦朦朧朧中,有人在替她蓋被子。真討厭!一腳踢過去,硬實實地劈中一個厚重的人體,像沙包一樣。
喝!她馬上跳起身,骨碌碌的大眼到處轉,要找那個假想敵。
「在這里。」一個聲音就在耳後,近得嚇死人。
她倏然轉身,看到蕭雨正靠牆坐著,被子被踢到他盤起的腿上。剛剛她踢到的……應該不是要害啦,哈哈。
「什麼時候了?伍叔呢?啊……怎麼進來的?那個磁盤片給伍叔了?」她一醒來記憶就全部回來了,清醒速度一秒半,非常人可及。
「五點,回去了,我抱妳進來的--可以吧?磁盤片copy一份給伍叔了。」一條一條耐心回答,腦筋真清楚。
「那現在呢?」她再打一個呵欠,算是最後一個動作,結束了一場歷時六小時的好覺。
「要不要看一下我的裝備?流爺說妳很喜歡搞機器。」
可以玩玩具啦?她整張臉亮起來。
「在哪里?當然要看!我也有兩台計算機,一個桌上型,一個筆記型。五個手機,都沒有你那台新,所以你的要借我用!還有三台攝影機,一台數字照相機,五把槍……怎麼?」
蕭雨蹙著濃眉。「不要隨便玩槍,槍在哪里?」
「誰要告訴你?完了、完了!我這大嘴巴,就當你沒听見。你拿走的那把還沒還我呢!快還來!」
「不還。」他嘴一抿。「我們做什麼都用不到槍,交給流爺就好。」
「你敢!爺爺都不知道我有那麼多槍。你敢告訴他?他會氣死!」其實是怕爺爺會嚇到。
蕭雨看著她,好認真的神情。
「妳拿槍,我會擔心。」
擔心嗎?听起來……好象太親密了一點。非親非故的,才認識幾十個小時而已……以前的不能算,小時候的事記都記不太清楚,算得什麼準?
就算肌膚上有些親密了,這男人把關系當閑聊一樣打發的,更沒什麼分量!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一言以蔽之--
她不要別人擔心她啦!
「有什麼好擔心的?我用了好幾年,也沒死過人。」就知道多了一個什麼「伴」,就要嘮嘮叨叨的沒完沒了。「你不要雞婆好不好?這麼一個大男人,嗤!」現在不劃清界線,怕不爬上她頭頂開始指揮她?!
「槍一現,敵人的恐懼可能壓倒理智,失去理智的敵人,無法談判、難以預測、不好生擒。」
「我又不會隨便亂現!」
「是嗎?」他微笑。「是誰一見面就在我頭上晃槍的?」
討厭!又被他抓到把柄。他是專門回來克她的嗎?嗚……日子要不好過了……
「沒有槍,我覺得不安全啦!」
「把我當槍用就好了。」他又用那種眼神看她。「我會跟著妳,比槍還好用。」
啥?居然這麼說。而自己又沒事臉紅做什麼?
「你老管我閑事,我不要。」
他沉默了一下。「那我也讓妳管,不就成了?」
「我管你什麼?」心一跳。
「我的裝備隨妳用,我的錢給妳花,我的人……」
筆意說一半就停下來?他盡說這種話,總有一天會害她內出血。
「蕭雨?」
心一橫,就算要羞死人,她也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好奇而死有什麼好?
「嗯?」
「你是玩女人的高手,是吧?」
他眼中揉合了笑意與張力,好象又要起火了。
「妳想知道什麼,我一定誠實告訴妳。」
「嗯,那……很好。」還是吞吞吐吐起來。「就是那個……早上的事。那……那時候,我是……嗯,感覺到了,是吧?就是那種感覺,男人也一樣嗎?」
為什麼這個姓蕭的,總有辦法讓她臉紅呢?而一個人身體上的反應,又怎麼可能一夕之間就變了那麼多?
簡直像是無中生有一樣,他把她的身體給「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大手摩搓著膝頭緊緊的牛仔布。
「是的,妳達到了高潮。是的,男人也能有相同的感覺,或者該說,是類似的感覺。既然我不是女人,我也許永遠無法真正體會妳的感覺。」
她開始有點坐立不安,換了好幾個坐姿還是不舒服,全身的血液都不听話。
「但是……但是我們並沒有……」
「的滿足有各式各樣的方法。」他簡潔地回答,手張開又握拳,不斷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