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很狂妄喔!
「我沒有夸張,這是我的真心話。我很感激大家喜歡我的歌,但這並不表示我屬于每一個想要我的人。那些自私、自以為是、想要就動手的歌迷,完全不管我是不是累了想休息、是不是想一個人靜靜、是不是該有起碼的隱私權,只懂得尖叫、要簽名、要我再多唱一首歌、連我上廁所都敢闖進男廁里來!包別提報章雜志的那些狗仔隊了,他們如果真能把我撕成碎片,一定會很高興地一人搶一片回去。妳說,我難道不覺得自己快變成了一個奴隸,或根本像一個逃犯?」
曉波深思起來,抵在他胸前的手攤平,貼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你出事之後,其實很享受這種沒沒無聞的自由生活,對不對?真要東山再起……你一定也在心里掙扎過。」
「是的,」他低聲回答,大手輕撫她的頭發,「如果不是為了家人、為了爭一口氣,我很想就這樣過下去,做其它我愛做的事,唱歌……只唱給我愛的人听,足夠了。」
她心中怦然,「這樣太可惜了,你的歌迷不只百萬,失去你,大家都很傷心,因為真正曾被你的歌感動過。」
「包括妳?」
「包括我。」
終于承認了,大概是因為他真的想听她說出口……
他也需要保證嗎?也會有沒有安全感的時候?這個高高在上的大明星?
但在兩人如此獨處的時候,他感覺起來很近、很人性化,不再是以前那個遙不可及的偶像,而是她這些日子來己再熟悉不過的男人……
她的男人?
他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輕喃︰「曉波,從今以後,就像今天一樣,無論有多少人在听,我只對妳一個人唱。」
第七章
演唱會造成了驚人的轟動,接下來連續一周的六場,一場比一場包「火爆」。
媒體記者來了,狗仔隊來了,本來就人擠人,居然還發生歌迷排隊時搶位扭打的事件,結果連警察也來了。
免費演唱會的最後一天,曉波真有種快「解月兌」的感覺。當然,這只是自欺欺人,喬朔東山再起的大計劃,只完成第一步而已。
她終于體會到喬朔的心情──當明星,實在太累了!何止累?根本是非人類的酷刑!
再來,就是和錢扯個不清了。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銅臭,怎麼這幾天無時無刻不和自動上門的唱片業者、產品代理商、模特兒經紀公司,甚至電影公司的代表打交道?
喬朔說得沒錯,人一紅,大家都想分杯羹,不管你想不想分!
換了個人,也許會對送上門的商機眉開眼笑,但她可不是一般人。很對不起,她看過不知幾億的錢,眼也不眨一下的。
她想要的,只是找出喬朔的死敵。
所以不管再怎麼難受,她都笑臉迎人,密切觀察所有上門來打交道的人。喬朔的對手一定也會來一探究竟的,她可不能看漏了。
最後一場演唱會,向聆居然來了。
她不是戴了墨鏡、鴨舌帽、特意改裝、身段低調來的,而是由喬朔的老東家老板陪著,加上一堆保鏢和助理,由白色大禮車送到Pub大門口,後面還有一群記者追著來的。
曉波听Jeff以無線電一告知,立刻由Tim排開眾人,護送到門口來「迎駕」。
痹乖!好大的場面啊!
就算是踏上奧斯卡獎的紅地毯,也不過是這種陣仗吧?
曉波不知該笑還是該贊嘆,看向聆穿著銀白色的小禮服,非常亮麗地姍姍進門,舉手投足是既可愛又迷人。
上天好不公平啊!為什麼有人可以美得這麼「天使」,而她卻常被比喻成「辣妹」?
唉,還是別自憐了,這可是真正的大明星哩!雖然和喬朔比起來,仍是小巫見大巫,曉波還是非常鄭重地迎上前去。
「向小姐,請到我們的貴賓包廂,想喝什麼隨時交代。Joe的表演馬上就會開始。」
向聆沒有照她指的方向走,反而在她面前停下來,晶亮的大眼盯著她。
「妳就是Popo,Joe的經紀人?」
天,這種稱號每次听到了,還是會讓她頭皮發麻。她是經紀人?這輩子還沒想過會做這種工作。人家是插花小妹啦!
但多年磨出來的干練可不是胡謅的,曉波專業而不失熱切地微笑。
「是,我就是,向小姐有空光臨,我們都覺得很榮幸。」
向聆的雙眼充滿誠意,沒有大明星的驕氣,讓曉波頗為意外。
「我能單獨和Joe見個面、聊幾句嗎?」
「呃……」曉波想說「沒問題」,但又不知Joe願不願意。「我和Joe說一聲,妳是指演唱結束以後嗎?」
「現在呢?」向聆的神情充滿急切。
不管怎麼樣,人家都曾是師兄妹……
曉波不禁心軟了,「那妳先在包廂等一下,我去找Joe。」
怕向聆馬上接一句「那我可不可以跟妳去」,曉波轉身就閃人,讓Tim負責帶位。
哎呀!曉波一路直撫著心口。
大明星之所以會成為大明星,不是一般人想當就能當的,那種人天生就有一種氣質、一種光芒,讓人呆呆地移不開眼楮,問什麼都直點頭。
向聆和喬朔,都有這種說不出的獨特氣質。
她也不是在嫉妒啦!要給她這種氣質,她還不敢要咧!這幾天才沾了一點明星的光,她就已經快吃不消了,誰還會羨慕啊?
嗚,開始想念以前在花店「插花」──也就是變相當「米蟲」──的悠哉生活了。
沒有走到哪就閃到哪的鎂光燈,沒有讓人耳朵發痛的尖叫歌迷,沒有連自己的泳裝照都敢一起寄來的禮物,沒有直接打到家里、連半夜也在響的電話……那樣的生活,還有機會過嗎?
她直接去儲藏室找喬朔,這幾天連辦公室也待不下去了,因為總有歌迷連門都不敲,先闖再說,喬朔干脆躲到儲藏室去。
「向聆來了。」
她劈頭就宣布,喬朔照例伸過來要「抱」的大手,卻沒有如她預料地暫停,照抱不誤。
「妳老說妳不擦香水的,那怎麼聞起來總是這麼香?」
喬朔直挺的鼻梁,埋進她領口。
「哎呀!不要啦!好癢……」她直躲,「向聆來了耶!你到底是有沒有听到?!」
「四千多個歌迷,再多擠一個也沒差啦。」他不讓她躲,在她頸部輕咬了一口。
天!她差點岔了氣,思緒也模糊了一、兩秒。
他總有辦法讓她失神,但現在是非常時刻──
「是向聆耶!人家她想跟你說話,現在正在包廂里等著!」
他咬還不過癮,探舌去舌忝,「我不想跟誰說話,就算她認不出我也一樣。」
「喬朔!」
曉波用力推開他,很正經地捧住他的臉。
喬朔坦然回望她,「怎麼了?」
「她好像很想認識你哪!」
「她當然也會喜歡我的歌,就和外頭那四千多人一樣,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你呢?你曾經是她的師兄,很照顧她,不是嗎?」
「我帶她是音樂界的慣例,是盡了我的義務,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朋友何其多?出事之後,我死黨都當作陌生人了,連家人也不能認,更何況是區區朋友而已?」
他說得很認真,曉波心中卻疼了起來。
什麼朋友都當作陌生人了……家人也不能認……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那是何等的寂寞?
「見見她,也許可以稍微重溫過去,不是嗎?」難道那不能稍減寂寞?
喬朔搖頭。「見了她還是得裝作不認識,又不能聊過去的事,能重溫什麼?」
曉波沉默了,喬朔覆住她貼在他頰部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