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網路技術人員已經在一個小時前追蹤到了駭客的蹤跡。從連線時間、連線地點,以及提供撥接的ISP等資料查出可疑人物,就是……」莊海強停頓一下,續道︰「你,衣仲。」
「……」管衣仲不語。
能自由使用他的電腦的只有莊夢蝶一人,但她可沒有這份功力。
「我並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是你做的,你是聰明人,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所以我在猜,八成是夢蝶她……」
「……不,的確是我做的。」熄手上殘煙,管衣仲盯著煙灰缸里最後一絲火光熄滅,心底不起絲毫波瀾。
听說韓玖菲在網路上成立了一個駭客俱樂部,所以如果操作者是她,就有實力做到破壞的動作。但她不可能隨意出入他房間,唯一可能的解釋是︰她的行為出自莊夢蝶的授意,並趁他不在家的時間進來使用他的電腦。
「夢蝶這麼做是想陷害你,你還打算維護她?」
「陷害?」
「就像她以前做的一樣,不計手段把所有人從身邊趕走。」
「如果小蝶存心趕我走,這十二年里多的是機會,何必選在我即將離職的時候才行動?更何況我看不出來小蝶有討厭別人的照顧,甚至不惜一切硬把人趕走的理由?」
記憶中的莊夢蝶,剛開始的確不太習慣他的接近,偶爾還會嫌他多管閑事,但隨著時光流逝,他覺得她已經不排斥了。
「我不清楚,只知道五歲以前的夢蝶是真的很天真可愛,後來不知為何突然變得討厭雙親,討厭人群,討厭接觸……」莊海強忍不住嘆氣。
「你是說,由于某事才會造成小蝶個性上的轉變?」
「我不知道詳情,當時我跟她母親已經來英國發展事業,不在家里。」
「你沒有探究嗎?」
「當時夢蝶根本不理會任何人,所以無從查起。我徑自猜想或許是家里的僕人得罪了她,于是另聘新人給予細心照料,沒想到這些人卻都被夢蝶趕跑了。」
「……這件事讓我來查吧!」這是他所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交給你,我很放心。對了,你打電話來有什麼話要說?」
「因為我的失職與不適任,我要提前請辭,感謝你長年來的照顧,我就做到今天為止。」不等莊海強回答,他掛上電話。
伸手揮散包圍在四周的層層煙霧,管衣仲無聲笑了。
☆☆☆
「小蝶,起床了。」一如往昔,管衣仲敲著莊夢蝶房門。
「早安……」莊夢蝶揉著睡眼打開房門,「總覺得睡了比沒睡還累。」
眼光避開莊夢蝶身上可愛的蕾絲睡衣,管衣仲轉身走向廚房,「洗洗臉振作一下精神,已經不早了。」
「嗯。」迷迷糊糊點頭,莊夢蝶關上房門換衣服。
餐桌上,管衣仲道︰「今天不用去玫瑰屋。」
「咦?為什麼?」哈,這麼快就被炒魷魚啦!莊夢蝶得意的想。
「剛才接到可晴的電話,從機場打來的。」
「出國旅行?」
「去法國找杯子,昨天被小蝶打破的那個。」管衣仲看了莊夢蝶一眼,誰知後者正笑噗噗盯著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一接觸,管衣仲隨即別開頭注視著盤子,「那個杯子是一個對可晴很重要的人的作品,她費了頗大心力才找到的,被小蝶這麼一打破,她憂郁得幾乎沒辦法開店,想了一個晚上還是決定到法國重找一次。」
「又不是我打破的。」莊夢蝶搖頭。
她當然沒有親手打破它,實際的破壞者是孔思賢。
「我問了她詳情,從可晴口中听起來,昨天那只似乎是思賢?這是怎麼一回事?」
「事情就是這樣。」
「胡鬧!把思賢當成,是你故意誤導的吧?」
「一場小誤會罷了。」
「‘小’誤會?」管衣仲瞪了她一眼。
「呵呵,衣仲終于肯看我了。」莊夢蝶甜甜一笑,「那麼在意昨晚的事嗎?昨晚你走了以後,我思前想後,還以為是身上的睡衣款式不合你意,特地換了一件呢!」
「……今天我們到外面散散心,當作是慰勞你工作一天的辛勞。」她的衣物一向由他親自選焙,怎麼可能不滿意?何況他想要的何只是睡衣而已……
「與其到外面浪費體力,我比較喜歡你繼續昨晚沒做完的事。」
避衣仲放下餐具,「吃完後叫我一聲,我們馬上出發。」
「你好像沒吃幾口耶!」
「我不餓。」管衣仲以超高速閃進書房,關上房門。
「這樣的衣仲真的好有趣啊!」
莊夢蝶興奮地哼著歌,腦中念頭百轉,想著想著,唇邊不禁勾起一抹笑意。至高無上的找麻煩術,應該是大舉進攻對方最弱的城牆,一氣呵成地猛攻直到城門陷落。
☆☆☆
「我準備好了。」書房門外,莊夢蝶偷笑著敲門,手上拿著數位相機。
莊夢蝶全身上下只披了一件薄紗長袍,因為這件長袍本來是套在晚禮服外以增加朦朧美感的,所以它的透明度百分之百,暴露度更高達百分之九十九,最適合用來實現誘惑計劃。
「等一下,我馬上就好。」
「我進來?!」她徑自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避衣仲背對著她,在和書房相連的穿衣間里翻箱倒櫃,似乎正在找些什麼。莊夢蝶見機不可失,連忙將相機擺在適當的地方,並按下廿秒後自動拍攝按鍵,放輕步子從後面抱住避衣仲。
呵,這下人贓俱獲,天地為憑,照片為證。管衣仲想不負起責任辭去管家一職,並娶她當老婆,是不可能的事!
「先披上這個。」管衣仲轉過身,將手上特大號毛巾緊緊包住莊夢蝶,只露出她的頭跟膝蓋以下的部份。
莊夢蝶正訝異間,相機啟動聲瞬間響起。
「拍照存證嗎?」管衣仲搖頭,繼續找衣服,「天真。」
「你怎麼知道……」莊夢蝶噘著小嘴嘟囔著。
「如果七年的時間,還無法讓我看穿你的想法跟行動,我豈不是白混了?」管衣仲反手遞過來一套休閑裝,「穿上這件。」
「咦?」莊夢蝶猶疑地看著,沒有接過。
這套休閑裝看起來就像是早上公園里慢跑的人穿的便服,短袖長褲,莊夢蝶看了頗不習慣。她還記得,高中時代的冬季體育服是她穿過的最後一套褲裝,之後,管衣仲為她準備的服飾都是洋裝,據管衣仲的說法是,優雅的長裙才是淑女的裝扮。
「穿上吧!我們今天要走很多路,穿著洋裝高跟鞋可不好走。」
「一定要穿得這麼隨便嗎?」
「我希望小蝶能完全放松,從這一天起。」
「怎麼突然……?」
「……就當作心血來潮吧!」
☆☆☆
「真不敢相信,我們居然會跟一般人一樣,背著水壺便當爬山!」莊夢蝶臉頰氣得鼓鼓的,彎腰駝背地往山上走。
「討厭和我一起出來玩?」管衣仲游刃有余地走在她身邊,太陽眼鏡依然是他的注冊商標。
「誰說這種話了。」莊夢蝶感到奇怪的是管衣仲的態度。
如果是以前的管衣仲,不可能舍得她背個大袋子辛辛苦苦地爬山,多半會吩咐司機把車子開到接近山頂的地方;假設山路太過狹窄,車子走不了,他便是叫來莊家的私人直升機將她直接送往山頂。
撇開今天出門坐公車不談,管衣仲甚至把兩人的東西分得一清二楚,再各自裝袋,絲毫沒有幫她負重的意思。
「平常小蝶上學以後,我若提早做完家事,就會到處爬爬山,從高處欣賞這個城市。」
「要登高還不簡單?我們去新光三越的展望台就夠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