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協議好,于是待七夕那日到來,安書從黃昏便守在萬春亭,眼巴巴地等著無瑕的到來。
他等足了一個時辰,直到天色已全黑了,才見到遠遠石道上出現了一盞燈籠。
他趨上前,直到見到來人真是無瑕,英容終于徹底展笑。「無瑕!」
無瑕看見他,臉上也充滿喜悅,不過卻噘了噘唇。「王爺喊誰啊?」
他立即意會自己不該這麼喚她,尤其是在宮里。「我是說白玉,你來了。」
「不是說好不見面的嗎?」她其實很怕被人抓到兩人幽會,但當齊琪格來遞約訊給她,她也是一點考慮都沒有便答應了,這會兒見上面,卻怕是自己太大膽了。
「可是我想你。」安書已經摟住她,好想好想地將她緊緊抱住。「我是一天都不能等了,再不見面,我會生病的。」
「之前分開了大半年都好好的,這會兒才兩個月就生病?」
「那不一樣,之前是絕望,現在是希望,希望比絕望更難熬,就像我看得到你,卻不能抱你,這太痛苦了。」
她忍不住笑他。「你這樣便痛苦,教牛郎織女怎麼辦?他們一年只能見一次,又不像我們一個月後便能日日相守。」
「你不說我都忘了,今天是七夕。」安書抬眼看滿天星星,帶她走上亭子里。「來,我不是說過要帶你到萬春亭看星星?今晚就是了。」
當無瑕走進亭里,她也看見滿天比破碎的白琉璃明亮的星星,還有整個燈火中的紫禁城。「王爺,這里看得到整座宮里!」
「美吧?」安書終于完成與她的承諾,他帶她回到北京,帶她見識了景山,還即將迎娶她成為自己的福晉……
直到現在,他不免還有些做夢的錯覺,覺得一切不夠真實,因為他們之前受了那麼多的折磨,也曾經絕望到底,如今卻一夕美夢成真,他的珍惜與感動都來得太洶涌,快要溢出胸懷,不知怎麼跟無瑕細數這痴心……
他無比珍惜地從背後擁著她,感恩著皇嬤嬤的恩典,為他以明媒正娶的方式,將無瑕送到他身邊。「待我們成了親,我年年七夕都帶你來這兒賞景,如何?」
無瑕卻笑著損他。「只怕王爺這會兒心情好,不免口如沾蜜,日後便忘個精光……」
「我何時把跟你說好的事,忘個精光了?」
「听說那幅‘春風面’給王爺拿去借花獻佛了,王爺不是說‘春風面’若長了腳,就給我弄來一幅真跡嗎?」
「原來你記著這個……」安書眯眼笑了,他當是什麼呢。「真跡還不簡單?待你進了榮王府的門,滿書房的真跡都是你的,你愛怎麼繡就怎麼繡……」
他說完,又加上但書。「唉,就是別太開心而冷落了我,本王會生氣的。」
她卻對他綻笑。「那我偏要冷落你,偏看你生氣——」
他愣了一下。他的無瑕變壞了,變太壞了。「你拿翹了!誰讓你學得這樣壞的……是齊琪格嗎?」他伸手想搔她癢,好好先治治她的拿翹。
「別這樣!」她制止他,不準他踫自己的肚圍。「現在不可以這樣……」
他停手。「為什麼?」
「因為……」她表情轉羞,只好在他耳畔低語一句。
安書先是皺眉,然後神情轉為驚訝。「你說什麼?有喜?!」
「可能是……都過了半個月沒來,我不敢給大夫把脈,給人知道就不好了……」她的心情是又喜又憂,越說臉越紅。「怕是‘聊解相思’那夜……」
想起那晚自己徹夜的索求無度,安書也一轉喜色,面對這事實。「別怕,幸好只剩一個月便大婚,只要你不露破綻,就不會有事了。」
可是她好擔心啊。「萬一不小心被發現呢?」
「不會的。」他伸手將她重新摟進懷里,好溫柔地安撫她。「只要這事對誰都不說,絕對不會有事的,記著了,連齊琪格跟明璣都不可以說……」
在他的懷里,無瑕再度感覺到他給予的安全和溫柔,知道自己沒什麼好怕的,因為他將會是自己一輩子的靠山,永永遠遠,直到天荒地老——
尾聲
當七夕再度到來的時候,無瑕也再度站上萬春亭,俯望著美麗而永遠看不膩的紫禁城夜景。
只是在她身邊的不是書安,而是一個很像他的俊俏小人兒。
「額娘,阿瑪到底來不來?我肚子餓了……」
她微笑看著拉著自己右手的承祧。「乖,阿瑪在跟皇上論事,馬上就來了,剛過來的時候不是給你帶了小扳點嗎?餓的話就先吃點。」
「那些點心在太皇嬤嬤宮里時,兒子跟辰泰分著吃了,已經沒有了。」辰泰是費揚古與齊琪格的兒子,比無瑕與安書的兒子承祧大上一歲。
無瑕在兒子面前蹲。「那……額娘帶承祧回太皇嬤嬤宮里,讓奴才們給你準備晚膳?」
「兒子自己去就可以了。」這宮里他已經很熟很熟很熟了,不用人帶也知道怎麼回去。「額娘,你等阿瑪吧!萬一他找不到你,會緊張的。」
「好吧。」雖然一家人每年一起過七夕賞星星是她的願望,不過她也不能讓孩子餓著等。「三元,跟小貝勒回去吧,別讓他跑急摔跤了。」
「。」
看承祧連跑帶跳地下了石階,無瑕揪起眉,回視萬籟俱靜的星空。
他失約了!
明明說過年年都會帶她一起賞夜景,可是他卻年年來得越來越遲,現在……連兒子都不想等他了。
抿起嬌唇,她輕吐一息,有些怨嘆,也有些無奈。
算了!早知道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承諾,他再愛她,一開始的諾言與記憶也會隨著時間慢慢變淡,最終消失。
忽然間,一雙粗厚的大掌掩住她的眼楮,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玉福晉在等誰嗎?」
她吃了一驚,卻馬上抿緊唇。想這皇宮里頭,敢這麼待她的還有誰?「你來得晚了,玉福晉不想等了,要回府了。」
「今日是七夕,大好良夜怎能敗興回府?」
「我以為王爺忘記今日是何日,不打算來了。」
「我怎麼會忘記與福晉的約定?你可是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娶來的福晉……」他放下手摟緊她,英唇也貼上她的鬢邊,疼愛地吻著。「對吧?無瑕……」
她歡心盡起,卻嬌惱地轉身推開他。「都說過幾次了,在我們的房門外不準這麼喊我,萬一給承祧听見怎麼解釋?」
兒子承祧只知道額娘的名字叫白玉,可不知道「無瑕」是何人物。
「那我只能在床弟間這樣喚你嗎?」他卻欺近她,好煽情地在她耳邊低語,讓她想起兩人之間的閨言情語,一下子就羞紅了耳垂子。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出任何羞死人的話。「王爺怎敢這麼放肆?這里可是宮里……」
「都怪你讓我好想。」眸子覷黑地睨她,他語出埋怨。「究竟什麼時候才要讓承祧搬回他自己的房里?他再不給我騰位,我真的要吃醋了!」
承祧自從三個月前得了一場嚴重的風寒,便被移到兩人房里養病,無瑕夜夜照顧兒子,安書只好自己搬去書房睡。如今承祧的病都好了許久,卻還佔著他的福晉,硬是不肯自己睡,讓他越看越悶,越來越覺得自己被取代了。
「承祧才幾歲孩子,喜歡賴著額娘本來就沒什麼!」無瑕無視他的醋意,只覺得他這人父太小心眼了。
「你——」怎麼連她都這樣。「白玉,我覺得你最近太冷落本王了,好,既然你不想陪我,那我就去找個新妾,如你所願好了。」
她聞言,也動怒了。「王爺想納妾就請吧!不過我們大婚時有約在先,王爺承諾過白玉,若日後三心二意、想另娶小妾入府的話,王爺畫的畫卷可都歸我,府里上上下下所有值錢的東西也得歸我,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