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佩服老人的智慧。
「那就好,」宋憶仙破涕為笑,「我相信你。」
人群見他們小倆口拌嘴落幕,紛紛散去。
「走,我們去許願!」宋憶仙開心的拉著任慈峰就走。
好不容易擠到湖畔,宋憶仙撿了顆小石子握在掌心,並笑著叫任慈峰雙手握住她的手,一起許願。
「希望我們……」宋憶仙剛開始低聲祈願,任慈峰听到一聲奇異聲響。
長年的武學修為及警覺告訴他,那不是人聲、語聲、風聲或水聲,是比那些更具危險性的……兵刃破空而來聲!
任慈峰大驚抬頭,半空中,刺目閃光如流星般向他和義妹之處飛來,來勢迅急,顯見敵人是盡力擲出兵器。
那是……乾坤刃!
任慈峰只需一眼,立刻分辨出在天空呼嘯而來的兵器,是乾坤刃中的一把…
司徒流鏡為何在人這麼多的地方行刺,很難掩蓋行跡。她為何要這樣做?
下一個瞬間,任慈峰緊接著發現更令他詫異的事。
飛刀的軌跡不是針對他。而是宋憶仙!
她要取義妹的性命?
這怎麼可以!
不假思索,任慈峰推開宋憶仙,火速抽出背上戰天戩,格開直往義妹頭上來的乾坤刃。
被打飛的乾坤刃,在空中一個回旋,輕巧的回到司徒流鏡手中。
此時,情湖人潮被這起變故嚇著,紛紛向兩旁疏散,任慈峰正前方以人牆開出了一條小路,路的另一端,司徒流鏡右手握著被打回的乾坤刃,森然屹立。
「為什麼要對憶仙下手?」
任慈峰不相信司徒流鏡是一時失手。別的菜鳥殺手還有可能,她的能耐可不至于如此。
「我高興殺誰,你管不著!」司徒流鏡沒有走近的意思,隔著一大段距離喊話。
由于她戴著面紗,語音冷漠不帶半點感情,任慈峰無法猜測她的想法,盡避在雷鳴山里,他幾乎每猜必中。
「司徒流鏡,你未免太不知羞恥了吧!」氣憤許願被打斷,宋憶仙斥道:「慈峰哥救了你一條命,你還跑來找碴,到底知不知羞恥啊?」
「你才是不知羞恥!」怒喝一聲,司徒流鏡騰空躍起,整個身子像一支疾飛的箭矢,直投宋憶仙。
宋憶仙沒想到司陡流鏡會突然動手,缺少臨敵經驗的她,來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只能愣愣看著乾坤刃的寒光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眼看宋憶仙如花容貌就要斷送在司徒流鏡手上,旁觀人士無不驚呼出聲之際,另一條身影躍至宋憶仙身前。
「住手!」
沖到宋憶仙身前,任慈峰擋下司徒流鏡勢力萬鈞的一招,司徒流鏡身軀落地,與任慈峰之間只差三步距離。
「為什麼要護著她?」司徒流鏡嘶聲喊道。
「憶仙是我的義妹,我怎麼不護著她?」戰天戩橫在身前,任慈峰氣憤說道。
他不懂,司徒流鏡何以要敢擊宋憶仙。
記得司徒流鏡曾對他說過,恨天樓規定旗下殺手不能同時接兩件以上任務,完成手頭任務才能接其他命令。
他的人頭目前為止還沒有落地,司徒流鏡不可能再接受上面指示,前來暗殺宋憶仙。
那麼,她的動機何在?
「喂,你憑什麼罵我『不知羞恥』?」宋憶仙插了進來,氣呼呼的問:「我哪里不知羞恥了?」
對于宋憶仙的質問,任慈峰也很好奇。
義妹出自名門,教養學識人品俱優,他不相信義妹會做什麼「不知羞恥」,有損門楣的事。不過,他也相信司徒流鏡並非愛造謠生事、信口開河之輩。
對于兩人的疑問,司徒流鏡答得簡潔,「你心里有數。」隨即緊抿雙唇,顯然不願多談。
「血口噴人!」宋憶仙憤怒不已。
「先別生氣了,憶仙。」任慈峰安慰宋憶仙後,轉向司徒流鏡,正色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簡單,要她的命!」
「為什麼?這不是恨天樓的指示吧?」
「是我的意思,不行嗎?」
「你……自己的意思?」任慈峰愕然,他的耳朵沒出毛病吧?
司徒流鏡……那個奉組織命令為無上規臬的恨天樓首席殺手,竟然違背組織規定,一意孤行要殺宋憶仙?
任慈峰雖然高興司徒流鏡學會以自己的觀點去看事物,但是她此次的胡為,卻使任慈峰大為頭痛。
「沒錯!」
司徒流鏡漠然應道,眼中殺氣更盛,如針般冷冽殺意全數投注到宋憶仙身上,教宋憶仙情不自禁瑟縮了一下。
「什麼理由?」任慈峰問。
「……沒有理由,就不能殺人嗎?」
司徒流鏡有回答等于沒有回答的回答,任慈峰自然無法接受。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厘清自己心意,命運現在卻開了他一大玩笑。
他不知何時愛上的女子忽然蹦出來,口口聲聲要殺他以前喜歡的女孩。難道這是上天對他的變心所給的懲戒嗎?
「我不能讓你這麼做。」任慈峰鎮定的搖頭。
「無論如何,你都要維護她?」
司徒流鏡的厲聲責問,字字敲進任慈峰心里。他實在很想大聲說,如果司徒流鏡和宋憶仙立場交換,變成宋憶仙要殺司徒流鏡,他也會全力保護司徒流鏡不受任何傷害。
心里雖然這麼想,任慈峰卻堅定無比地說:「沒錯,我絕不允許你傷憶仙半根毫發。」
此話一出,宋憶仙一臉喜色。
而司徒流鏡悶不作聲,沉著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終于,她開口了。
「……我明白了。」說著,司徒流鏡把刀插回腰間刀鞘,並解下刀稱系住腰間的細繩。
任慈峰看得一頭霧水,正打算開口詢問。
司徒流鏡將回鞘的雙刀丟給任慈峰,語氣黯然道︰「乾坤刃還你,算是回報你的救命之恩。」
「還有……祝你們……幸福。」拋下這句話,司徒流鏡轉身一躍,頃刻不見人影。
良久,宋憶仙首先回神,如獲至寶大喊:「太好了,這下什麼問題得解決了!對吧?」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寂。
任慈峰拿著乾坤刃,身形凝立不移,眼神木然地望著司徒流鏡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動。
第十章
司徒流鏡盲目的疾奔著,沒有目的地,也不知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
心緒一片混亂的她,腦中只有一個想法。結束了,什麼都結束了。
生平第一次的戀情,愛上的對象竟在她面前堂而皇之維護另一個女人……--「我絕不允許你傷憶仙半根毫發」。
就在兩天前,他也曾經這麼對飛雲堡的人說過類似的話。
听見宋憶仙流著眼淚逼問他是否對她有份情意,她心頭小鹿亂撞,那一瞬間,不禁幻想他也和她有著同樣的心情,相仿的苦惱。那畢竟只是她短暫的幻想。
--「不是」。他俐落的否認了。
無所謂,她本來就沒有奢望這份莫名的感情能夠開花結果。
不過,當他在她手里斷魂,喪命的那一剎那,她會輕聲告訴他,她的感情。
這是她愛人的方式。
案親沒有教她愛人的方法,她用自己的方式去愛那個人。
殺了他,他就永遠屬于她了。
然而,當她看見宋憶仙親熱的牽著他的手,相依相偎在情湖畔許願,前所未有的強烈反感盤據整個心扉。
沒有多花時間思索,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將怨恨全部投向宋憶仙。
他擋下了。
又一次,他接下她的攻擊。
--「為什麼要對憶仙下手?」直到听到他這麼問,她才發現自己在嫉妒宋憶仙。
嫉妒宋憶仙與他兩小無猜一起長大,宋憶仙知太多她所不知道的他。嫉妒宋憶仙公然與他出雙入對,眾人一致看好。
--「殺手不需要感情」。司徒鷹的教誨,那一瞬間,她忘得干干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