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發覺我心神不寧的左右張望,「你不習慣來這種地方?」
「呵呵……」我苦笑兩聲後自嘲,「大概是過了來這種地方的年紀了。」
「少胡說了。」東幫我倒滿啤酒。
「我沒胡說,射手座沒什麼優點,唯一的優點就是不會騙人,只會自欺欺人。」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說?」東微慍道。
「不談我了,今天找我有什麼事?」
「你出了幾本書?」
「問這干嘛?」我抬起雙眸瞅著東。
「幾本?」他選擇性的回答我的問題。
「下個月出第七本。」
「七本都是愛情小說嗎?」
「求求你,別告訴我,你一本都沒看過,這樣我會很沒面子。」
「只有一本沒看過。」
這個答案比每本都沒看過還令我驚訝,我想知道答案。「哪一本?」
「下個月要出的那一本。」東露出笑容。
我無法把視線從東的臉上移開,我快要失去自己了,即將要跌入愛情的漩渦里。「你很惡劣。」
他伸出食指比著自己,「你說我會嗎?」
「會,欺負大姐就是惡劣。」我覺得自己像個得不到愛情的女人,只會無理取鬧要著脾氣。
「呵呵……哈哈……」東無法克制的大笑.引來鄰桌狐疑的目光。
我伸出手打他,要他克制一下笑聲,東自然不做作的往椅背一癱,從紅色的煙盒中抖出一根煙來。
看見他手上的煙我愣住了,他停下點煙的動作問︰「怎了?」
「沒事。」沒事才怪,他抽的煙是我前男友最喜歡抽的煙,當年漂洋過海去看他,行李沒帶多少,卻幫他帶了整箱的紅色萬寶路,當時還擔心過海關會被抓到,如果被逮到大概得當場把那些煙給一次抽光。
如今,人走了,情難了,我的心卻仍然在痛。
我認為抽紅色萬寶路的男人,很陽剛、很有個性,一般人都抽七星淡煙,因為淡煙比較不傷身,既然擔心抽煙有礙健康一開始就不該學會抽煙。
愛情是女人的致命傷,而我的致命傷則是解不開的死心眼,望著東年輕的五官,不禁回想起當年同他一樣年輕時,我到底在做些什麼?虛度光陰應該是正確答案吧!
「這里的辣子雞了很夠味。」東拿起筷子準備大快朵頤。
我喜歡吃辣,舉凡重口味的食物我都喜歡,夾起一塊大小罷好的雞丁,才放進口中,卻被嗆得咳了半分鐘之久。
這半分鐘中,我的眼淚飄了出來,東不但沒良心的放聲大笑,還夸張的趴在椅子上,半晌才坐正身軀,眼角還泛著晶瑩淚光,我仿佛上了整人節目。
「你今天心情很好。」我咬著下唇,很想把東掐死。
「本來不好,現在很好。」
「什麼意思?」我看見東嘴角倏地收起的微笑。
「沒事,魚很新鮮。」東夾起一條炸得香香酥酥的柳葉魚想放入我的盤子中。
「我命中帶煞,不能吃魚。」我搖著頭拒食魚類。
東看了我一眼,一副魚是人間美味,而我是個暴殮天物的小孩,把柳葉魚放入自己的口中,念念有詞︰「我命中帶煞,要吃光所有的魚。」
這回換我笑岔了氣,受不了東搞笑的樣子,他天生不適合搞笑。
我終于在涼拌青木瓜絲上來時,沉不住氣的問了。「你找我出來有什麼事?」
東挑著眉覷了我一眼,東的眼楮很漂亮,少有的漂亮,不是濃眉大眼型,卻是懾人魂魄型,他的眼楮像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望著它仿佛會被黑洞中那股神秘的力量吸引進去。
「你可以去露營嗎?」
「我剛到新的公司就請兩天假,不太好吧。」我猶豫不決,雖然很想去,但怕因此丟了工作。來到這家新公司後,深深覺得我的八字跟該公司很「麻吉」,這份工作讓我不用再當沒人賞識的千里馬,卻像條快過勞死的狗。
「可以嗎?因為我的車沒辦法開去。」東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讓我不忍心拒絕他。
如果我繼續望著東的黑洞,等會兒可能會像踫到金光黨的歐巴桑,掏出所有家當只換來幾包裹了報紙的面條。
「你車怎麼了?」
「壞了。
「不能開嗎?」我仍抱著一線希望。
「報廢了。」
「怎麼會突然報廢了,不是才買一兩年?」
「泡水了。」
「最近又沒下雨,怎麼會泡水?’凍才弄得我一頭霧水。
東嘆了好大一口氣,放下筷下,又從煙盒中拿出一根煙來,問道︰「你要嗎?」
我搖著頭,因為萬寶路的尼古丁含量很高,紅色的萬寶路更高,而且用餐時我不抽煙,就像上廁所時不吃東西是一樣的道理。
東點燃了煙,把車子報廢的事娓娓道來。「那天小柔來找我,要跟我講清楚,並且以後不會再糾纏不清,我不疑有它便答應了,她說想去八斗子看海,我想既然是最後一次沒理由拒絕她,載著她往濱海的方向行駛,上路沒多久她說口很渴,我在便利商店前面停車,讓她下車買點東西。上車後她帶了兩瓶飲料,並說要幫我打開,喝了貝納頌,我開始覺得視線模糊,一開始以為是雷射近視的關系,到了八斗子後才發現,她在飲料中摻了迷魂藥。」
「然後呢?」仿佛在看目擊現場節目,令人不禁為東捏把冷汗。
「然後,她說既然活著不能跟我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塊,她早就打定主意要跟我一塊死。」
「她,是什麼星座的女人?」我不禁好奇。
「雙子。」
「難怪,雙子是那種會跟對方‘同歸于盡’型,那你呢?」
「天蠍。」
「哈哈,那她慘了,因為天蠍是‘你死我活’型,最後一定是對方很慘,自己卻沒事,標準的‘爽到你甘苦到我’型。」「你」指的是天蠍座的人,「我」就是跟天蠍座在一起的那個倒楣鬼。
听東的敘述仿佛在看一部驚悚片,我拉長耳朵怕漏掉任何一段精采畫面。
「我的視線逐漸模糊,大概是藥效發作了,小柔出現了好幾個分身,接著她爬過駕駛座把椅背放倒,並且助我一倍之力,踩下油門,在車子落水前她緊緊抱住我,接著噗通一聲。我的車就變泡水車了。」
東緩緩吐出口中的煙,以輕松的口吻說著那天的情景,像在訴說陳翔成天想外遇一樣的容易。
難以想像這種事會發生在周遭朋友的身上,簡直不可思議極了,之後落水的景象被在岸邊海釣的釣客看見,趕緊通知一一九,東在救難大隊趕到前自行游上岸而小柔也幸運的逃過一劫。
小柔被送進醫院做精神方面的治療,東則到廟里收驚,車子則送進了廢車回收場,听說泡了海水的車就算修好了,性能也大大受損,修車必須花一大筆錢,反正車子保了全險,換輛新的反而劃算,因此,我被迫必須參加露營。
為了要去露營,我必須到公司加班把工作提前做完,一想到這兒,心里不禁發毛,萬一又遇到無聲鬼那該怎麼辦?更何況假日辦公室空無一人,到時候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當我一個人坐在電腦前,制作著星期三一早經理要用的投影片時,說也奇怪平常用PowerPoint輕而易舉,不用兩個小時就能完成的工作,此刻卻頻頻當機,當到我都想罵三字經了。
「綠油精,綠油精,爸爸愛用綠油精,哥哥姐姐妹妹都愛綠油精,氣味清香綠油精,哆哆,哆哆,咯咯。」手機響,差點又把我的魂嚇跑了,接起電話喂了一聲。
「莉莉,四姐要我提醒你,記得要帶行照、駕照,因為怕路上會踫到臨檢。」原來是浩碩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