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薏芸從失魂落魄的狀態中蘇醒過來。他什麼時候進到屋子里來的?
她望著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個殺千刀的大痞子,此刻正大剌剌地坐在她對面的位置上!
「叫魂喔?!」她難忍憤熾,語氣火爆。
「對呀!我正在呼喚你的三魂七魄趕快回來,不然我要渴死了。」駱煒扮出天字第一號,版權所有,翻印必究的「駱氏無辜表情」。
丁薏芸無奈地起身,不甘不願地走到廚房,隨手沖泡了杯即溶咖啡,放在他的面前。
「喝完了就趕快走!」她毫不客氣地下著逐客令。
駱煒卻無視于她的命令,反倒無比優雅地拿起桌前的咖啡輕啜了一口。
「不急嘛!都還沒坐熱哩……」駱煒故意找碴似地說道。
「你……」丁薏芸氣得結巴起來。
「我餓了,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駱煒繼續問道,好像存心要把丁薏芸氣到內傷才滿意。
「你不要得寸進尺好嗎?」丁薏芸火大地吼著。他到底有完沒完啊?這里可是她的地盤咧!他厚顏無恥地堂堂入室姑且不論,而今……竟還妄想染指她的食物?!
這家伙做人一點都不知節制,禮義廉恥都沒學透!她怎會如此倒楣去惹到這個煞星?
「你別忘了是誰害我在宴會中幾乎都沒有吃到什麼?」駱煒提醒著她。若不是因為她的緣故,他也不會白白浪費了一頓力氣教訓洪董,還兼破壞了參加宴會的興致。
「我……」丁薏芸心虛起來。她著實想反駁些什麼,不過他的指責絕非蓄意攀誣……
「你……你什麼!這完全是你的責任!難道不成你想賴?」駱煒不給她找藉口的機會,硬生生地打斷她起意上訴的話頭。開玩笑!他在商場待了那麼多年了,非常了解如何將一個人的罪惡感升華到最高點,並加以利用打擊,達到自己所期望的目標。
這步戰謀,向來是屢試不爽——
駱煒瞄了她一眼,繼續說道︰「況且我是你的‘實習男友’,只是吃頓飯而已,並不過分呀。」
丁薏芸這回可真的欲哭無淚了……他說的這席話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不是小家子氣,小氣到連頓飯也不願請他吃,最嚴重的問題是——
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進過廚房,她的三餐通常是在外面打發的,不然就是吃些泡面等充饑。
她根本就不會煮東西啊!
「嗯……我怕我煮的食物不合你的胃口。」她不放棄說服他的念頭,含糊地敷衍著。
其實她大可以老實地對他坦承︰她對烹飪根本是一竅不通。
可是上次不小心被他知道自己沒有交過男朋友的事……老天,那椿糗事,到現在還常常被他恥笑著。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那次慘痛的經驗讓她這次不敢輕易地說出口。
「別擔心,我向來不挑食的!」關于這點,駱煒倒是十分的自傲。
以前和他在一起的那些鶯鶯燕燕,為了留住他的人,常會想盡鎊式各樣的花招逗他歡心……大到世界各國的名菜,小至家常便飯,他全都嘗遍了。女孩子家對于心愛的人,通常以「親自下廚」來顯示誠意……可是那些嬌貴小姐們的手藝往往令人不敢領教。
但盛情難卻,怎可辜負美嬌娘的好意咧?于是駱煒一次又一次強迫自己將那些食物全吃掉,日積月累的功力,長久下來他已練就了一顆鐵胃。
反正她別想找任何理由來搪塞!
丁薏芸見提議又再度失效,這次她真的江郎才盡……以前的善辯技巧統統滾到床底下躲了起來——
「你一定會後悔的。」她無力地走到廚房里,幽幽地拋下一句話。
???
駱煒在客廳中呆呆地望著電視螢幕已經三個多小時了。
期間他不斷地听到廚房里傳出淒厲的尖叫聲,好幾次都有沖進去看看的沖動,但又被心里另一個念頭所遏制住了——春伙時代的孔老頭說過︰「君子遠庖廚。」
湊巧他自認是個十足的君子。
不同于高分貝的驚叫,一個哀怨的聲音從廚房中緩緩飄出,立即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丁薏芸渾身黑兮兮地走到駱煒的面前。
「久等了,可以吃了。」她一副累壞了的模樣。沒想到煮一頓飯會這麼累人?在無數次嘶喊法叫,手忙腳亂之後,她開始對「廚師」這行業,產生一種無比的崇拜!
「辛苦你了……」駱煒出自內心的說出這句感謝的話。千呼萬喚始出來,終于盼到熱騰騰的美食。
他和丁薏芸相偕走到飯桌前,卻差點當場嚇暈——
天啊!這是什麼東西?
桌面上一盤盤完全沒見過的怪異食物?!
瞧著精巧的瓷盤中,竟裝著黑黑焦焦無法辨識的……他的背部不禁起了一陣哆嗦。
他很懷疑自詡的「鐵胃」能否通過這次考驗?他開始後悔為什麼不乖乖听她的話,為何如此「鐵齒」呢?
「請問這是什麼食物?」駱煒畏懼地指著其中一盤食物,他盡量使語氣听起來和緩平常。
「這是苦瓜啊!很退火的,多吃一點呀。」丁薏芸相當負責任地為他解說。
苦瓜?這哪里像苦瓜了,苦瓜哪是這種一片光溜溜的模樣……
「你不會把苦瓜給削皮了吧?」他不可置信地問。稍微有一點常識的人,都會知道苦瓜不用削皮。
「猜對了!我看它皺巴巴的就把它削皮了。」她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他問這干麼?奇怪!
駱煒在心中吁嘆了一口長氣。唯一稱得上「秀色可餐」的白玉苦瓜都能煮成這副德行……
天無絕人之路!他把最後一絲希望投注在尚未掀開的美麗玻璃鍋——
什麼!
駱煒面無表情地揉著雙眼,他好像有點眼花了?這晶瑩剔透的玻璃鍋內,竟然有一條完整的紅蘿卜在水中游泳?
「那這個呢?」他指著那鍋湯,極力掩飾聲音的顫抖。
「這是紅蘿卜炖排骨,對眼楮很有幫助的。」丁薏芸像個大師級的廚師般,詳細地給顧客介紹著菜色。
「你……把整條沒削皮的紅蘿卜直接丟下去煮?」駱煒咽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地問道。
他十分確定那漂浮的紅不溜丟的東西是紅蘿卜……要命的一整大條紅蘿卜!她竟然連切塊都不會?
他可以想像那嘗起來的滋味,外熟內生,外軟內硬……真是惡心!
「做啥要削皮?小白兔不都是這樣吃的嗎?」她不解地回答。
天啊!謬論!
竟然把人當做小白兔一般,那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模仿無尾熊一樣到尤加利樹上去覓食,或者像熊貓般啃食竹子呢?駱煒不敢再繼續詢問其他道焦黑難辨的菜!
「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丁薏芸好心地提醒道,何苦吃冷食呢?她瞧著駱煒,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不是很餓嗎?要全都吃完喔!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心血的。」她追加一句說道。
丁薏芸的一席話,正像廣島的那一枚原子彈,轟地一聲在駱煒的腦袋里炸開。
慘絕人寰的悲劇即將上演……開什麼玩笑,把這些全吃完,不死也剩下半條命!即使是超級無敵的大鐵胃也禁不起這樣的摧毀……駱煒的腦袋快速的運轉著,得想個辦法救救他自己。
駱煒心里有股聲音在呼喊著,他實在不想英年早逝。
「你不也吃一點嗎?」他不安好心眼地問道,只要她吃了一口發覺不好吃,她就不會強迫他吃了。
或許當她領教過自己的廚藝之後,就會發現她差點就謀殺了他。
「不用了!我沒有吃消夜的習慣。」丁薏芸為他盛了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