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馬聲,在往昆侖山的路上,有四匹馬兒前後而行。
四位英挺的公子哥兩兩並行,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帶頭的兩位身形嬌小,恐怕只有五尺高,但俊美的面容和鮮艷的紅唇,讓人不禁想到古人稱頌的潘安之貌。
而跟在兩人後頭的公子身形就明顯的剽悍多了,他們寬肩窄臀,體格魁梧,高挺的鷹勾鼻和深邃的雙眼似乎不是正統的天朝人,倒像是西域那邊的人種,但他們真正的身分似乎還有待商榷,總而言之,他們是受人注目的一行人。
沒錯,阿寶公主和她的侍女靜兒就在其中。
「阿寶!妳確定這樣做好嗎?這樣隨隨便便的出游,別說皇上會擔心了,連師父和師姊們都會不高興的。」
出聲的是靜兒,雖然說她的身分是公主的貼身侍女,但是從小就和阿寶公主一起被送到天山奇姥的門下拜師學藝。
天山奇姥的慣例是收女不收男、收幼不收長,所以一群女娃們從小就以名號相稱,靜兒從小就直呼阿寶之名,所以盡避兩人現在回到皇宮,私底下她們還是以名字相稱。
而靜兒一路上一直在擔心,這樣貿貿然出游實在不好,偏偏阿寶玩興又重,她實在不知道如何相勸才好。
「哎呀!我說靜兒啊……」阿寶拉長語音來表達自己的抗議。盡避在男裝的掩飾下,但不可否認的,所有看過她臉型的人都會承認,她是個美人胚子。
鵝蛋形般精致的臉龐上瓖嵌的是對清澈的眸子,黑瞳里總是波光流動,彷佛千言萬語都可以由眼神的流轉中說出。而嬌挺鼻梁下的菱形小嘴,在她撒嬌或撒賴時就會微微的噘起,讓所有人都難以說出一個「不」字來拒絕她。
不過現在這表情用在靜兒身上,顯然沒啥作用。這一路上靜兒已經不知道和她提過多少次了,好象每走不到十里她們就要討論一次,害她忙著一直安撫她,不知道錯過了多少美景。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是出來外頭見識的,陸夫子不是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嗎?我們這不就是在听夫子的教誨,親自出來逛逛,怎麼,難道妳覺得夫子說得不對?」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靜兒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反駁夫子說的話。只是、只是她們兩個單身女子,身後跟著兩個男人,這實在也太不象話了。
偏偏這阿寶就像少根筋似的,一路上跟那兩人稱兄道弟的,完全沒有禮教之防,她、她……她就是覺得不妥啦!
「那妳是什麼意思?」阿寶白了她一眼。靜兒人好是好,就是顧忌多了點。
「我是指、是指……」
「什麼?講大聲點?」
阿寶提高的音量差點讓靜兒掉下馬來,她慌忙地夾緊馬月復,讓馬兒往前快走了兩步,拉開身後兩位男子的氣息。
「等等我啊!般什麼鬼!」阿寶抽了馬兒一鞭,往前馳去拉住靜兒的韁繩。
「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跑起來了?」
「妳……」真是一個傻瓜!靜兒在心里暗罵,她回頭看看,那兩人還是不遠不近的跟在她們身後,其中較瘦的那個還輕佻的和她眨了眨眼楮,害她的小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我怎麼了?」阿寶還是一頭霧水。「有話妳就直說嘛!」
哎!靜兒在心里暗罵她一千遍白痴,阿寶真是少了一根筋。看來她只好冒著讓身後那兩人听到的風險,直接說出她的顧慮。「妳不覺得,我們和休斯及默、默、默什麼的還不太熱,妳怎麼能這麼放心的和他們一起上路呢?」
瞧!她連他們兩人的名字都還記不清楚,就被阿寶興致勃勃的拉了出來,這叫她怎麼能安心呢?
而且這兩人金發碧眼,一看就是非我族類,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個陸夫子在課堂上也有說過,就算是阿寶用「鬼子草」把他們兩人的頭發染成了黑色,但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啊,豬養到大還是愛吃的,她看他們那雙藍眼楮,真是怎麼看怎麼怪……
包別提他們還會講漢語呢!走到哪兒都讓一群小孩兒圍在旁邊笑得嘰嘰咕咕的,這有什麼好玩?
這麼奇怪的事怎麼阿寶一點知覺都沒有咧,相形之下,好象是她以小人之心來度君子之月復似的,真是倒霉!
「默凱啦!」阿寶隨口把另一人的名字說了出來。「我不是告訴妳好多次了嗎?那個不太愛講話的人就是『默』凱!妳就當他沉默是金就好了嘛!休斯人倒是親切多了,妳可以多去和他聊聊啊!」
不然一路上她一下要去找默凱和休斯攀談,另外還要安撫靜兒三不五時的疑問,還真不是普通的累呢!
「默凱、休斯……」靜兒還在喃喃自語,她的記性一向就沒有阿寶那麼好,同樣在讀書,阿寶背一遍就可瑯瑯上口,可她背個十來遍,還是會忘七漏八的,實在是差太多了。
「這怎麼能怪我記不住,明明就不是中原的名字嘛!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取這種名字?」
「哎!」阿寶夸張的嘆口大氣,靜兒記性真是其差無比。「就只是個名字嘛!休斯不是解釋過,他們是從很遠的西方過來的!化外之邦當然沒辦法取出像我們這麼優雅的名字,妳就別再笑他們了嘛!」
「我沒有笑他們啊!」靜兒還在嘟嚷,「我只是覺得,我們今早才和他們踫面,這會兒就和他們同行一路,有點不自在。」
「瞧,妳又來了!」阿寶擺出一副老大的派頭。「妳忘了師父所說的那句話,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算來他們還是我們的兄長,我們要客客氣氣的叫他們一聲大哥才對。」
「但師父也說江湖人心險惡,尤其是那些俊美的小白臉們,更要小心提防,妳看妳看,他們兩人的皮膚多白!長成這樣,不是完全符合師父要我們小心的條件,我們不可不慎!」
「可是師父也教過我們,有一種疾病讓人生下來就曬不黑,或許他們兩人都是如此,那我們就更要可憐他們啊!」
阿寶回頭看了看休斯和默凱,水汪汪的大眼楮里滿是同情,她這人別的沒有,就是同情心比別人多了一大把,而且她怎麼看都覺得這兩人是好人,沒什麼好擔心的。
「哎呀!哎呀!我說不過妳啦!」靜兒氣惱的嬌嗔。「只是妳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妳,妳這樣隨隨便便的和男子一同出游,若是踫到危險怎麼辦?」
「別擔心啦!我會武功的!」阿寶繼續安撫著靜兒。
這也難怪,從小老愛在昆侖山附近跑來跑去的就是她了,所以她們居住的「天山靈宮」方圓百里沒有人不認識她,而靜兒則是那種老悶在屋里足不出戶的人,這次出遠門,也難怪靜兒會這麼不放心!
「我也會啊!」
「那就更沒什麼好擔心了!」阿寶安撫性的伸長手拍拍靜兒,「而且妳這幾天在宮里不是一直在念著師父的生日快到了嗎?我們這次偷偷趕回去幫師父祝壽,她老人家一定高興的不得了,說不定把她那個常常把玩的七彩寶石送給我們,那我們不就賺到了?」
師父那兒有個七彩寶石,據說那是西方某國的鎮國之寶,它是怎麼來到昆侖山的倒是沒人知道。而且她們這些弟子也不是那麼常能見到它,只能在師父生日的那天,拜托師父拿出來給大伙瞧一瞧。
「拜托唷--」靜兒刻意拉長聲音,「到底是妳過生日還是師父過生日?怎麼還沒見到師父就一直听妳在算計她的東西,小心我去告訴師父,妳就準備好被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