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他听不懂她的話。
「還說沒有?你明明就請別人把這里打掃乾淨了!」她雙手叉著腰。
「那、那是我整理的……」
「啥?」她最厲害的地方就在這里,即使是自己的錯,也可以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那你為什麼搶我的工作做?你不想請助手了是吧?」
「不!我是……不希望你太累了,所以我先把辦公室整理好,這樣你就輕松多了。」他像小媳婦一樣的委屈。
「那你花錢請我來是做什麼的?」喝咖啡看報紙嗎?
雖不中亦不遠矣。
「你可以來這里寫報告啊!」他以為她怕沒事做會無聊,於是提議。
「要寫報告我不會回家寫嗎?」她緊咬著牙,兩個禮拜前的事恐怕又要重演了。
「可是你在這里寫,不會的我可以教你。」他還真怕這任性的小女人又說不來了。天底下有哪一個領薪水的人像她這麼任性的?
「我又沒請你當我的家教。」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花錢來教別人念書?
「放心,我不收錢的。」他保證。
「我要回家了。」她跳起身,想以百米速度沖離這里。
「你不要太激動了,身體不好就別老勉強自己做事。」鍾衍不贊同的看著她。「你已經沒上很多堂課了,記得以後有空就來這里。」他叨念著。
黎以盼翻翻白眼,「來做什麼啊?」
「整理整理東西,剩下的時間我替你補補課,免得你的進度跟不上班上同學。」
已經跟不上了。她暗想。
他的眼神很堅定。「你一定要來。」
她吐吐舌。不來也沒差吧?
「你是我的助手。」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你不來我很不方便的。」
耶,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要了?
「你听到了嗎?」他看著她散散的樣子,再一次強調。
「知道了。」為了自己的心髒好,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既然有人笨到花錢請學生來上課,她何樂而不為?
***
太陽烈得像是要把所有東西都融了似的,熱得一點也不像十二月。
黎以盼下午沒課,索性躲到鍾衍的辦公室吹冷氣。她懶懶的趴在他的大床上,半個身體垂在床外,一手攀住床沿動也不動,活像是命案現場。
她寧願冷死,也不想熱死,每到夏天她就會這樣想;但一到冬天,她就情願熱死,而不願冷死。
她就是任性,怎樣?
鍾衍才踏進辦公室就知道她來了。瞧這門窗緊閉,冷氣嗡嗡作響的樣子,只有她那個大小姐會在十二月做出這種事。
不過,她沒邀好友一起來共襄盛舉就該謝天謝地了。而事實上,她的確有過這個打算,是他費了好大的一番工夫,才讓她氣呼呼的打消這個念頭。
鍾衍正想關上辦公室的門,卻被一聲聲呼喊止住了動作。
「鍾教授!」兩個女學生氣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
「有事嗎?」他露出標準好好先生的笑容。
「教授,你走得好快喔!」女孩甲趴在門邊急喘道。
「對啊!我們和你一起走出教室,一轉眼你就不見了。」女孩乙補充道。
「有什麼問題嗎?」有教無類是他的座右銘。
「教授……是這樣的啦!」女孩乙扭扭捏捏的道,然後推推另一個。「你說啦!」
「教授,最近不是剛考完期末考嗎?」女孩甲深吸了口氣後勇敢說出。「因為……因為我們考得不太好!所以想請教授給個人情,可不可以……不要當我們?」她說完後馬上保證,「我們保證下學期一定認真,真的,」
〔這樣啊!」鍾衍看她們這麼有誠意,開始認真考慮起來。
說真的,這兩個女孩的成績實在有夠差,差到讓他懷疑當初她們的聯考分數算錯了。
「教授,那……就這樣說定羅,」女孩乙朝好友使使眼色,擅自決定後就想溜之大吉。
「等、等等……」他還沒答應呢!
「教授,記住喔!你已經答應了,所以不可以反悔,如果成績單寄到我家,而我這門課沒過,我就告訴我爸媽說你欺騙我喔!」女孩乙開始出口威脅了,她仗著他好欺負,決定吃他到底。
「站住,」一聲嬌斥自半掩的門內傳來。
女孩們沒想到有「第四者」在場,嚇得僵住了身子。
黎以盼笑意盈盈的走出來,盯著這兩個不算陌生的女同學。
大家都是法律系的學生,多少也曾在一起修過課。本來黎以盼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她們現在竟欺到她「金主」的頭上來,她不得不出面拜會一下羅!
女孩們一看是她,吁了一口氣。
黎以盼在班上一向文文靜靜的,對她們絕構不了威脅;而且她們有兩個人耶,根本沒什麼好怕的。
「原來是你啊!黎以盼,你怎麼會在這里?難道你也是來……」女孩甲自作聰明的將黎以盼和她們歸為一類。
「哦,她是我的助理。」鍾衍好心的解釋,卻被黎以盼的衛生眼球嚇得住了嘴。
黎以盼掩嘴輕笑。「真是不敢當,我怎麼會是你們口中的「也」呢?就算我再怎麼沒格調,也不會做威脅教授這種事。」
「你說什麼?我、我們哪有威脅他?」女孩乙有些結巴。
黎以盼驚訝的捂著小嘴,歉然的說︰「瞧我在說什麼?真是抱歉,你們的確沒有威脅,你們只是「告訴」教授要怎麼做,然後「強迫」他不得不這麼做而已嘛!說「威脅」真是太可怕了,是不是?」她偏著頭微笑。
「你……沒證據,別亂說話。」女孩倆緊張的發抖。
「說得也是,我沒證據耶!」黎以盼一臉懊惱,隨即又恢復笑臉。「不過兩位大概不知道,法律上有所謂的「現行犯」吧?」她優雅的笑著,「如果我沒記錯,現行犯是要坐牢的耶,」
「哇!對不起……對不起啦!教授,你大人大量,原諒我們吧,」女孩們終於忍受不了精神折磨!開始痛哭了。
黎以盼老神在在的看著她們。「如果我沒記錯,教授已經給過你們兩次機會了,你們嫌這把戲玩得還不夠,現在又想來一次?」
女孩們垂下頭不敢作答。
「你們會犯這種錯,就表示法律學讀得不夠好,而現在居然還有臉來要求教授讓你們過關?」黎以盼恢復甜笑,〔這次教授就不計較,小心下次別再犯羅!」
女孩們點頭如搗蒜,如聞特赦令似的轉身就想逃。
「等等。」黎以盼柔聲喊住她們,走到她們面前。「記住,對師長要有禮貌,對教授說話請用「您」這個字,千萬別讓教授教人笑話了才好,明白嗎?」
黎以盼見兩人很受教的點點頭,滿意的笑笑,「那麼,再會羅!」
只見一陣旋風掃過,轉眼間已不見兩人身影。
鍾衍看得一愣一愣的。
「還看!」黎以盼雙手抱胸,抬著頭看著她。「你真是窩囊透了。」
看吧!如果她不在他身邊,那他該怎麼辦?動不動就被人吃得死死的,人家稍微大聲一點,整個人就被牽著鼻子走了,難怪她老是有想保護他的怪情緒。
鍾衍笑了笑!對眼前的小女人更加佩服。
她比他還像教授耶!而且!她真的很適合念這個科系,將來一定所向無敵。
「看什麼看?」她突然有些生氣。她是為了他才這麼凶的耶!沒想到他竟像看怪物一樣的看她。
「你好厲害。」鍾衍心中很是敬佩。
雖然他是T大法律系的高材生,又是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但他其實比較擅長幕後的工作,對於真正上場和犯人對質這種事,他一點也不內行,而這也是他最遺憾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