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賀紹樺咬緊牙關,話從齒縫間迸出來。
一肚子火難消,又面臨眾人指責,逼得他一大早便得應付這耳根子不清靜的情況,與混亂的思緒,擾得渾身盡是褪不去的激憤。
他差點沖動的當眾發泄,但他知道他人無罪,何以需要去接收他個人的怒意?所以他忍得想要找個空曠的地方大吼。
「不可能的,她……呃,看起來很老實。」賀紹樺憤恨的視線射向賀紹威,逼得他改口,免得協議的事被他這位計畫人給泄漏。
「那是她厲害,有本事蒙騙大家。」賀紹樺譏諷。
「大哥,你有求證過嗎?是不是誤會?」賀紹洋出聲替姜佩瑜說話。
「由本人親口承認,會有誤會嗎?」
「但--」
沒給賀紹洋說完,賀紹樺硬生生的打斷。
「夠了!我不想再提到這個人,現在我要去上班。」話畢,他頭也不回的拋下仍然錯愕萬分的三人。
待門合上,賀紹洋看向賀紹威。
「二哥,事情好像很復雜。」
「先找到佩瑜再說。」賀紹威道出心中的決定。
「你有想到去哪找嗎?」
「賀鼎百貨!」
第十章
手機聯絡未果,賀紹威直搗賀鼎百貨,並暗暗祈禱姜佩瑜動作不要那麼快,連在賀鼎百貨擔任有氧教練的工作都辭去。
幸好他的祈禱實現,在韻律教室見到她後,他便耐心的站在外頭等待下課。
十二點一到,早已瞥見他身影的姜佩瑜,心知肚明他來的目的,不想跟他多談的她,混在學員中試圖溜走,但這是件艱巨的任務,因為學員才十幾位,要將她遮掩住實在是很困難。
所以被堵到的姜佩瑜,帶著莫可奈何的表情,與強壓她到餐廳共進午餐的賀紹威,各坐在桌子的一方對峙著。
「妳走得很突然。」點完餐後,賀紹威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道。
「沒有待下去的必要,自然要走。」姜佩瑜不正面回答。
「記得當初協議好妳要走前,要先知會我,由我確認妳是否達成目的。」賀紹威提醒她不要忘了之前的約定。
「今非昔比,我有不得已的理由,但我能跟你保證,我是做到才走,所以只能要求你不要向我朋友討那筆錢,如果向我要,老實說我還不起。」
「唉!算了,都到這時候,我坦白講好了,一開始我就沒有意思要取回那筆錢,那是借口威脅妳跟我取得共識,事實上是希望我大哥能夠找到幸福,因此盡避妳辦到了,我也不會叫妳走,我是打著順其自然的主意。」
在那個記者會上,身經百戰的他敏銳的察覺到大哥和她之間隱約發酵的情愫,他便私底下調查她,得知了大哥生日那天,她代替身體不適的朋友出場的事。
于是腦筋一轉,覺得這是跟她談判的好理由,而為朋友兩脅插刀的她,壓根不願朋友賺到的錢被他索討回來,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他的請求。
殊不知他真正的意圖是為了湊合大哥和她,她有沒有跟大哥發生關系在于其次,所以他扮黑臉,使整個事件合理化。
拚命替大哥尋找幸福的他,怎能眼睜睜任由這段唾手可得的姻緣,就此一拍兩散?
「可惜我不是。」姜佩瑜說服自己以輕松的態度面對。
「難道妳不愛我大哥?」賀紹威驚訝的問。
唉!他的問題太啼笑皆非,自己明明因為不相信愛情,才會風流濫情,這樣的他對「愛」這詞又懂得多少?
單單憑著直覺,外加調查的資料,他把她從「愛錢」這群女人堆中剔除,相信她不會為了錢接近賀家,甚至想盡辦法湊合他們,這已經與他不談情說愛、不信任女人的理念相違反。
但為了大哥,值得沖動的賭一次。
「以目前的我而言,談感情太沉重,不如祝福他。」姜佩瑜避重就輕的道。
「妳的祝福他不見得願意接受,為何不解釋清楚?我大哥並非不講理的人,相信他能體諒的,況且還是我操刀,再怎樣他也會先找我算帳。」賀紹威不放過任何可以化解他們誤會的機會。
「沒什麼好解釋的,反正我樂于見到這結果。」她堅持自己的想法。
「听起來,妳並不打算澄清大哥對妳的誤解,為什麼?」
「這是我的隱私。」
「隱私有可能成為我請人調查的內容。」
這話無疑是再清楚不過的暗示,姜佩瑜瞠大眸子,「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嗎?你不能當作從沒發生過嗎?」
「那妳能夠抹煞跟我大哥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嗎?」賀紹威反問。
她無話反駁,只有選擇沉默不語。
「妳也知道不可能,還要我去做,太強人所難了。」
「紹威,別再逼我了,我有我的苦衷及顧忌。」她很是為難。
「畏懼婚姻嗎?」賀紹威想起柯茹靖提及的事,「這是可以解決的、只要妳遇到好男人,他會願意陪妳一起克服。」
「我不能自私的要紹樺這麼做,而且我已經要離開台灣,何時會回來,我也沒把握,既然如此,何不就此將這段感情畫上句點,彼此都沒有束縛。」
她終究還是告訴他原因,畢竟不說,他也有辦法查到,恐怕連她何時要出國都曉得,還不如由她透露,避免他去調查,至少能隱瞞一些她所做的規畫。
「愛情是建築在相互信任上,妳沒有跟我大哥溝通過,又怎能妄自替池決定,也許他很樂于等待妳的歸來。」
「不值得,誰能允諾我的婚姻恐懼癥何時會克服?如果一直不改善,要他等太不公平了。」她搖頭。
「無論如何,這是妳一相情願的想法,並不代表我大哥的,我會帶著妳的話,回家跟我大哥自首,由他決定要不要等妳。」
「不要,你這樣,我所做的都白費了。」姜佩瑜哀求。
「相信月老會比較希望我這麼做。」
談判無效,逼得姜佩瑜重新安排她出國的時間,趕在賀紹樺听完賀紹威的解釋後,有可能做出她所預設的行動前,徹底斷了他們會有的改變。
向賀紹樺坦承原委的賀紹威,訴說的當頭,瞥見臉色益發難看的大哥,內心不免畫了個十字架,祈求脾氣修養絕佳的大哥,能忍受得了被他這弟弟設計的事。
然而賀紹樺的反應,除了表情極為冷漠,語調極為冷淡外,再無其他。
這足夠嚇得賀紹威一身冷汗,畢竟他可是在萬年沒發過火的人面前動刀,難保承擔怒意的盒子突然裝滿,他成了第一個遭殃的人。
「你對我真好。」這是賀紹樺听完的第一句話,隱藏著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意味。
「不客氣,那你不去把佩瑜找回來嗎?」賀紹威小心翼翼的試探。
「沒必要,我尊重她個人的意願。」賀紹樺面無表情的道,顯然他並沒有因為賀紹威的解釋,改變對姜佩瑜的態度。
「你不難過?」
「有什麼好難過的,她竟然妄自決定這麼做,表示對她而言,我是可有可無,那麼找她回來有何意思?」從賀紹樺淡漠的口吻中,嗅得出一絲的「失望」。
如果他愛的女人都在跟他發生關系後,認定他有強壯的心髒,來面對甜蜜過後,一睜眼旁邊即是冷冰冰的錯愕感受,而狠心的選擇離去,他只有黯然的接受這不被信任的對待,或者該說他還不夠好到可以留住她們遠離的腳步,唯有愁悶的暗自飲淚。
所以他怎麼可能不難過?只是其中多了份無奈糾葛,哀悼不順遂的愛情,總是遭逢一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