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老大走上前幾步,問道︰「小玉,你把阿……阿煜帶來這里做什麼?」
她被問得莫名其妙,疑惑地回答︰「當然是來工作呀。早上我們得整理你們的床鋪,不來這里怎麼整理?」
「你要叫他整理床鋪!?」
老大拔高了嗓子,震驚地睜大了眼,其它人也是一副快昏倒的模樣。
「是呀。」她理所當然的點頭,以為他們擔心風玄煜不會做事,便又說道︰「你們放心,雖然阿煜笨手笨腳的,不過還滿肯學的。我會好好教他怎麼鋪床迭被,不會讓他亂來的。」
說完,她遞給風玄煜一個眼神,要他開口提振眾人的信心。
他配合地點頭,慎重其事地說道︰「我會認真學的,你們相信我。」
見他們仍是一臉訝異,沈凡玉聳聳肩,對風玄煜道︰「走吧,我們用行動證明給他們看。」
兩人正要往屋里走,突然听到一聲大喊。
「慢著!」老大急忙喚住他們,然後回頭對伙伴大叫,「大家知道怎麼做吧?動作快點。」
話一說完,只見所有人有志一同的點頭,飛也似地沖進屋里,留下沈凡玉和風玄煜愣在空地上。
「他們是不是尿急呀?一個跑得比一個還快!」她有些嘆為觀止。這樣的速度只怕比奧運的百米賽跑還快!
「大概吧。」他隨口應聲。
事實如何他當然知道,只是怎麼也不能點破,不然就沒得玩了。
「算了,不管他們,我們進屋吧,不然今天的工作會做不完。」
他點點頭,跟著她一起進屋。
來到團員們住的大通鋪,沈凡玉立刻傻眼了。
這……除了剛整理完床鋪的時候,她從沒見大通鋪這麼整齊過。所有人的被子都折得方方正正的,床褥也鋪得十分子整,連一絲折痕都沒有。
奇了,難道他們昨天都沒睡覺嗎?
「你們是怎麼回事?」沈凡玉雙手環胸,斜睨直挺挺站在各自床前的團員們。
「這……」老大搔搔頭,代表發言,「我們是想你平常做那麼多事,太累了,所以我們就動手分擔一點。」
「看來你們頗有良心的嘛。」縱然心里知道絕對有問題,她仍然不動聲色地保持微笑。
眾人只能干笑著。
風玄煜怕他們會泄了他的底,連忙打圓場。
「小玉說你們都是好漢子,今日看來果真不錯。不過現在有我分擔小玉的工作,你們以後就不用費心了。」他臉上帶著笑,眼神卻透著堅決。
迫不得已,他們只好點頭。
這時候,一名管家打扮的人領著兩名僕婦走了進來。
沈凡玉認得是當初她來到冰戲團時,答應團長老大收留她的那個王管家。
王管家瞧了風玄煜一眼,才對老大說︰「王爺讓我調兩名僕婦過來給你們,以後雜務就由她們分擔著做吧。」
團長老大趕緊點頭稱是,心中直歡呼,因為這麼一來他們大伙兒就不用擔心委屈了王爺,讓他做那些粗重工作了。
交代完畢,王管家就離開了。
他一走,沈凡玉便笑著贊道︰「看來這七閑王人不錯嘛,知道這里人手不足,還特別調人來幫忙。」
她「七閑王」一出口,眾人立刻臉色大變,又驚又恐,拚命的朝她使眼色。
七閑王本人則是一派自在地附和,「是呀,七閑王人真的不錯。雖然是庸碌了點,不過心腸好又不擺架子,又懂得體恤屬下,實在是難得。」
沈凡玉打量了他一會兒,揚眉道︰「說得好象你很清楚似的。你恢復記憶啦?還是你當自己是七閑王?」
「我如果恢復記憶了,還會待在這里嗎?我這樣子也不像王爺吧?」他露出無辜的笑容,聳聳肩,「我只是接著你的話,隨便說說而已。」
「是喔。」她隨口應了一聲,轉面對團長他們說道︰「既然床都鋪好了,那你們快把髒衣服交出來,我和阿煜今天決定早點洗好衣服。」
一听說要叫王爺洗衣服,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差點要尖叫出來。
兩名僕婦中的李大媽趕緊插口,「沈姑娘,那些衣服我們來洗就可以了,你休息吧。」
「不行!」沈凡玉大聲否決,昂首道︰「既然我領了錢當丫鬟,就得要做事。洗衣服是我的工作,誰也不許搶。」
「沈姑娘……」
「說不行就不行!就算我討厭洗衣服,我也絕對不做米蟲!」
「米蟲?那是什麼?」眾人一臉疑惑。
「米蟲就是只吃飯不做事的人。」怕他們還不懂,她便舉例解釋,「好比那個七閑王,就是一只大大的米蟲!」
米蟲?真是貼切的詞!風玄煜想著,不由得微微一笑,絲毫不以為意。
然而眾人卻听得臉色大變。
怕她再說出不該說的話,冰戲團的團員們趕緊把髒衣服都交給她,快快打發她去洗衣服。
***
風聲,水聲,搗衣聲,交織成深秋的樂曲。
沈凡玉坐在岸邊的石頭上,手里拿著一把蘆葦,嘴里隨口哼唱著無名的曲調,還一邊用腳打節拍。
既然她閑閑坐在一旁,那麼搗衣聲從何而來?
只見風玄煜蹲在岸邊,手里拿著搗衣棒,正滿頭大汗的擊打著衣服。
深秋的風頗為涼爽,河岸邊的風勢也不弱,只可惜這些都敵不過勞動所要花費的力氣,吹不干他涔涔滴落的汗水。
放下搗衣棒,把扭干的衣服丟進木盆里,風玄煜暫停了工作,偏頭望著她逍遙的身影,有些無奈地問︰「你不是說你不做米蟲,還很有骨氣的拒絕別人替你洗衣服,怎麼現在做苦工的卻是我?」
雖然洗衣服對他而言很新鮮,可是看到她在那邊納涼、哼歌,他不開口糗糗她,似乎說不過去。
「誰說只有你做苦工。等你洗完一半,我自然會洗另一半。」她笑嘻嘻地起身走向他,在他身旁蹲了下來,「經過昨天一晚的思考,你有沒有多想起什麼?比如你家住哪?有什麼人?有沒有娶妻生子?」
其實她真正要問的只有最後一個問題。既然她喜歡他,上帝也在她夢中證實他們有緣分,她當然得問個清楚!雖然古人可以三妻四妾,但她沈凡玉可不想做人家的小妾,也不想和別人分老公。
「呃……是有想起一點。」望著她那雙閃亮的眼楮,風玄煜不由自主地點頭。
「你想起什麼?」她有些興奮地逼近他。
「我不記得家在哪里,只想起來我的父母都已經仙逝,還有我無妻無兒……至于其它家人,我沒什麼印象,或許沒有吧。」
家人呀……如果那金碧輝煌卻充滿詭譎的宮殿算是家的話,他或許有家人吧。
想著,他的眼中不由得多了一絲落寞。
看到他黯淡的眼神不復原先的清澈,俊逸的容顏失去了笑容與朝氣,沈凡玉原本听到他沒有妻兒的喜悅心情頓時消失了,滿心只有關懷。
「你不要這樣嘛。沒有家人,等你娶妻生子就有了呀!」她臉上微微一紅,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沒有父母家人,更沒有親朋好友。在朔風皇朝,我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那我們是同病相憐羅?」收拾起一時的感嘆,風玄煜重新展露微笑,故意調侃她,「看不出你這麼凶悍潑辣、氣勢逼人,卻和我這麼溫柔體貼、任勞任怨的人同病相憐。唉,境遇相同,脾氣卻大大不同。」
「啐,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她瞪了他一眼,撇撇嘴,「我一個弱女子獨立謀生,如果不裝得凶一點,氣勢強一點,豈不是要被人欺負!」
他揚眉打量她,笑道︰「你的凶悍是裝出來的?但我怎麼看都像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