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血是藥血,能幫助凝聚你體內的真氣。」她將小碗湊近風玄烺唇邊要他喝下。
他緊閉雙唇,拒絕飲下她的血。
她淒然一笑,將血含在嘴里直接哺喂入他口中,迫使他咽下。
腥味在口中漫開,他只覺心痛。
接著,她褪去了他的衣服,把自己的衣袖挽至肩膀,盤坐上床榻,然後在他左手心劃了一刀,將自己的手掌貼合上他的;男子也在風玄烺身後坐定,倆人同時催動真氣——豆大的汗珠自風玄烺額角不斷冒出,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浸濕。他緊緊抿著唇忍受著體內翻攪的氣息拉扯著五髒六腑,漸漸地,那四散紛亂的氣集中向與皇甫暄相接的左臂上……
只見他的左臂的肌肉像是有生命般地抽搐了起來,一條條粗大的青色血管賁起,快速地往前蔓延到前臂、腕部、然後是手掌……仿佛體內的蠱蟲嗅到了更鮮美的血味,正結群竄往新的目標——玉白的掌背青氣乍現,隨即便以更加猛烈之勢竄向上臂,幾乎是轉瞬的功夫,皇甫暄大半右臂都爬滿了青筋,肌膚承受不住如此劇烈的變化,泛起了黑紫。
她咬緊了牙關,再提起兩層內力,緩和蠱蟲直驅心脈的迅猛侵襲,等待著收掌的最佳時機。
不多時,她猛地一喝,撤了掌——
驀地閃過幾道金光,幾只金計精準地扎人肩頭要穴,暫時阻斷了血脈。
去路被阻,那糾結的青筋仿若青色長蟲,在她雪白的手臂上激烈地扭曲蠕動著……
「成、成功了……」她按著發顫的右臂,對風玄烺微微一笑,然而她揚起的唇邊,一絲黑血正慢慢地流下……
失去意識之前,她依稀听見兩個飽含焦急心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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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掉了大半蠱毒,看那眉宇間的黑氣消退,谷夜曇松了口氣,接過宮女遞來的巾帕擦拭蒼白面容上的冷汗,一時竟是無語;而皇甫暄疲憊得幾乎無力開口,倚在她懷中,半合著眼調息。
「真傻!拿這樣的身子去接隱蠱……為什麼不等我來解?」輕揉著皇甫暄青筋尚未消盡的臂膀,谷夜曇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
「你忘了跟我的約定……你答應過我決不施蠱的……」皇甫暄語中有絲怨懟,雖知她是舍不得她傷心才會報復風玄烺,但她有沒有想過,傷害風玄瑯,就是在傷她的心呀!
「我只是無法忍受你難過的模樣,一時激動……」
比夜曇硬咽地吸著鼻子,「可你犯不著…犯不著去承受隱蠱啊!隱蠱那麼危險,一不小心會喪命的……只要你說一聲,我一定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風玄烺……」
解蠱的過程中,她發現情形相當不對勁,蠱蟲在風玄烺體內已經成長得太過強大,即使她已將蠱毒的威力削減了許多,以皇甫暄先前受傷大量失血至今仍未完全復原的身體狀況,要應付蠱蟲都嫌吃力,更遑論將隱蠱吸收了。
到頭來,她居然害了她!
「別哭了,嗯?」皇甫暄安撫地微微一笑,「我跟你親密得比真正的孿生更像孿生,替你補償錯誤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即使發生了這樣的事,她還是無法絕情苛責……
唉,要她怎麼嚴厲責難自己的半身呢?
她當然知道其中過程相當危險……隱蠱其實稱不上有解藥,服了丹藥雖可殺死蠱蟲,然中蠱之人將成廢人,唯一能完全治愈的方式便是吸收蠱蟲,化為體內真氣,所以就算由夜曇來解,也必須用同樣的方法才能使風玄烺完全康復。
或許她有私心保護夜曇的念頭,當時會斷然選擇作為風玄烺接蠱的替身,卻是因為她不願他再多受一刻的苦痛,讓內心多受一刻的折磨……
她寧願以身相替!
「是我不好!對不起、對不起……」皇甫暄的諒解讓谷夜曇更加內疚自責。
有方無藥……她緊揪著心苦思,腦中靈光一現,那個人一定有她需要的東西!
朵朵朵
向晚時分,一場輕勻的小雨滌去了空氣中的塵埃,低垂的暮色更加澄淨……
黑絹般的夜幕暈染著深深淺淺的靛藍,一彎貓爪兒似的弦月悄然升起,斜斜地掛在天邊,散發出瑩白的光芒。兩三點清白的星子散落夜空,伴著瑩瑩皓月。
晚風徐徐,沙沙震顫的枝葉,串串曳動的花鈴像是在為藤樹下的儷人奏起祝福的樂音……
風玄烺摟著皇甫暄,將頭抵著她的肩,與她同賞月夜美景。有幸重游舊地,再續情緣,他不由得露出滿足的笑容。
柔美覆上環在腰間的一雙大掌,皇甫暄充滿幸福感之余卻有一絲慨嘆,她想著幾天前離開長安到岳陽赴約的谷夜曇。
為求奇藥解她體內余毒,夜曇不惜與人交換條件……現在,不知是否安好?
察覺佳人似有嘆息,風玄烺側頭輕吻她的粉額,「想什麼?」
皇甫楮轉過了身,貼上他的胸膛,「好象是在作夢呢……」
而且,這是一場現實中的美夢。
經過一番領悟,從矛盾的痛苦泥淖中解月兌,她真實地認清自我,對感情也有了更深的體會……與其追逐言詞上的承諾,不如相信他的真心;與其要求不可知的未來,不如把握當前……沒有現在,又怎麼會有未來?
「先前讓你難受了……抱歉……」溫柔地撫著她的發,他執起她皓白的手,湊到唇邊吻著。
「那些已經過去了……況且,你帶給我的是更多美好的回憶啊!」柔柔一笑,縴指停留在他的唇上,緩緩地劃過,一時情不自禁地突然踮起腳尖,在那唇上輕落一吻。
她赧紅了小臉,低著頭掩飾臉上的羞意,但又忍不住偷覷他的反應。
他揚高了嘴角,含笑眯凝她,眼底寫滿柔情,她令人憐惜的青澀純真更讓他想永遠擁有她的心。
輕挑起她尖巧的下巴,望人她含羞帶怯的星眸,他心中一動,吻住她紅艷的櫻唇,她閉起了眼,素手攀上他的肩,吻吮著他的唇,響應那熱烈的需索……
許久,微喘地離開他的唇,埋首他胸前,深深地呼吸,平息紊亂的心跳。
他攬緊了她,低頭嗅著她的發香,而後輕輕解下縛著她長發的藕色絲帶,任她的秀發如瀑般泄下,自他指間緩緩滑落……
靶覺兩人激昂的心息慢慢和緩,他眷戀地梳理著她細柔的發絲,溫柔地在她耳邊低哺︰「雖然我們之間波折重重,但……幸好你現在仍在我身邊……」
「嗯……」她留駐在他臉上的視線緩緩地移向前方枝蔓盤曲的百年紫藤,想起了那個美麗的傳說,「或許真的是這棵藤樹在庇佑我們倆,替我們重新綁緊了姻緣線吧!」
「也許吧。」他微微一笑,將絲帶交予她,然後右掌輕輕包住她握著絲帶的左掌,牽著她到藤樹下,「上一次因為刺客阻撓,我們沒能結上姻緣帶,這一次,我想再也不會有人打擾我們了。」
系上絲帶的那一刻,他倆相視一笑——
尾聲
謀反,反間,誤解,冒充,蠱,遺詔,解結,復歸……
風風雨雨,終于……平息。
爆內,看似將起的一場動蕩,因為風玄烺的蠱毒解除而消解,但之前為皇帝病情忙亂的皇宮仍未得閑,因為,一場包重要的典禮已展開了序幕。
爆外,曾讓百姓議論紛紛的謀反事件,由于皇帝下詔——夏侯應天遭人陷害,還復名餃並加俸祿。主謀魏應行,證據確鑿,處以凌遲之刑——被淡忘,所有人關注的都是一個半月後的皇帝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