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她的肩膀被他握得發疼,忍不住痛呼,這才發覺自己太用力,連忙放開她。
風淨灕揉揉肩膀,一邊把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因為下大雪,兄長風玄燁不許她上街閑逛,她又不想呆在鎮南王府,于是便進宮向太後請安,半路卻听到兩名宮女在竊竊私語,她一時好奇,上前追問,她們不敢隱瞞,把事情一一說了,她這才知道原來其中一名宮女是在御書房供職,她們正在談論風玄煒大婚的事。
一知道這個消息,她來不及去向太後請安,急急忙忙就跑了過來,要把這件事告訴風玄煒,誰知道她的好心竟換來一肚子委屈。
「哼,如果不是為晴姐姐好,就算你急死了,這件事我也不說了。」
風玄煒知道她還在為先前的事生氣,而自己先前確實是誤會了她的一片好意,奈何他無法開口道歉,心里又著急,只好哄道︰「回頭我叫人送些點心到王府。」
「這還差不多。」風淨灕這才露出笑容,隨即又問,「現在你要怎麼辦?」
他想也不想便道︰「當然是趁皇兄尚未下旨之前推掉這門親事。除了晴,我誰也不娶。」他緊握雙拳,態度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風淨灕語帶試探地問︰「我听說皇甫暄是長安城里有名的美人,你真的不動心嗎?」
「她再美都不關我的事。」風玄煒雙眉一挑,神色漠然。
聞言,風淨灕喜道︰「煒哥哥,你真這麼想,那我可得對你刮目相看了。本來我還在想,你會不會像烺哥哥一樣,見一個愛一個,納了一堆嬪妃,偏偏閑來無事還喜歡微服上青樓,美其名是風流,我看根本是花心。」她撇撇嘴,甚不贊同,跟著又問,「你要現在去找烺哥哥嗎?」
「等確定晴的身子如何,我再去找皇兄。」
風淨灕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事,連忙道︰「可是你這樣直接跟他說,他肯答應嗎?」風玄煒昂首道︰「不管他答不答應,我不娶就是不娶。」
她還要再說什麼,轉角處卻突然走出一名宮女,在他們反應之前,便已跪在他們面前磕頭。
「殿下、郡主,求你們別去找皇上!求求你們!」語氣里盡是驚慌。
風玄煒心下大怒,當即皺眉沉聲喝問︰「大膽,你居然敢偷听我們說話,該當何罪?」
「煒哥哥,你先別氣。」風淨灕認出那宮女正是先前遇到的,趕緊阻止風玄煒發怒,又問她,「你怎麼在這兒?又為什麼求我們別找皇上?」
那宮女不大話,頭卻磕得更響更急了。
風淨灕心中不忍,溫言道︰「別磕了,這樣會流血的。你要把事情說明白,我們才知道呀。」
那宮女這才不再磕頭,伏在地上,顫聲道︰「奴婢知道自己實在……該死,不該……不該偷听殿下和郡主說話,更不該要求殿下和郡主……不要面聖,可是……可是奴婢實在是……不得已,皇上先前吩咐過,不能……把那件事……不能泄漏殿下的婚事,可是……可是……奴婢……」
听到這里,風淨灕便明白了,原來這宮女是擔心被皇上知道她泄漏了秘密。但听得那宮女繼續道,「皇上當初吩咐東平侯,這件事會在慶功宴上宣布,到時候才可以告訴殿下。」
「夏侯應天也參與了這件事?」風玄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迸出這句話。
「是,奴婢不敢欺瞞殿下。」那宮女將事情大略說了一下。
听完,風玄煒忿忿地一掌拍在旁邊的柱子上,怒氣沖天地大吼︰「該死的夏侯應天!為什麼他總要和我作對?」
那宮女顫抖著,似乎是對風玄煒的怒氣害怕到了極點。
風淨灕趕緊對那宮女道︰「好吧,我們不去見皇上了,你可以安心地走了。」那宮女如獲大赦,急忙行禮,飛也似的離開。
見風玄煒怒氣沖天,風淨灕拉拉他的衣袖,笑嘻嘻地道︰「煒哥哥,你別生氣,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不但可以讓你不必娶皇甫暄,還可以回敬呢!」剛才听到那宮女提到夏侯應天勸風玄烺立後的事,她腦中靈光一現,登時有了主意。
風玄煒怒氣稍平,靜候下文。
「你耳朵過來。」她招招手,示意她低頭。
他依言而行,讓她附在他耳邊說話,听著听著,他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說完,她頗為得意地笑問︰「你覺得如何?」
他點頭表示贊同,但想起從中作梗的夏侯應天,心中就有一股氣往上升,皺眉道︰「如果可以順便給夏侯應天一點教訓就好了!」
風淨灕雙手一攤,聳聳肩︰「這我可沒法子;就算有,我也不敢捻虎須。你行的話,自己做吧,別找我。」
風玄煒抿著嘴,半晌不做聲。
「說了這麼久,你該進去了。我也應去向太後請安,順便進行剛剛說過的事。」
他點點頭,和風淨灕一起進了寢宮。
這時御醫已診斷完畢,恭恭敬敬地候在一旁,向風玄煒稟告完後,當即離去。
風淨灕也不多留,隨即領了侍女離開。
摒退了閑雜人等,風玄煒帶著微笑走進了內堂,坐到床邊。
「小灕回去了嗎?」
「她去向太後請安了。」他執起黎海晴的手,柔聲道,「你別管別人,好好躺著休息。」
「我只是稍微著涼,不會怎樣的。」她微微一笑,想要起身,卻被他攔住了。
「著涼就是病了,病了就要多休息。」他輕撫她的發,眼中盈滿溫柔,「乖乖躺著休息,別讓我擔心,好不好?」
瞧他的模樣,似乎把她當成孩子在哄似的,可是語中的柔情卻讓她心中既感甜蜜又覺溫暖。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珍視她,將她捧在手心上呵護。
餅往,她常覺得自己是個虛無的存在,可有可無;然而,她卻在他的眼中見到了自己的價值。
想著想著,黎海晴不自覺地紅了眼眶。
風玄煒嚇了一跳,連忙將她摟進懷里,著急的問︰「怎麼了,不舒服嗎?」說著,右手探上她的額頭,深怕她有點病痛。
她將頭埋在他的頸窩間,輕聲道︰「我沒事,你別急。」
聞言,他松了口氣,卻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感傷,又不知該如何詢問,只好無言地輕擁著她。
沉默了一會兒,她幽幽地問︰「如果……如果我說自己是私生女,你會看輕我嗎?」
「不會!」他不假思索地否決,又道,「我喜歡的是你,你是誰,是什麼身份,我都不在乎。」
「真的?」
「當然。」
「那麼,我跟你說個故事……」
心知她要說的定然跟她的身世有關,風玄煒不由得心中大喜,因為這是她首次向他提到自己的過去。然而,這必定不是什麼愉快的故事,四及她要回想那樣的過去,他的心中一陣不舍,將她緊緊摟在懷中,靜靜等她說下去。
她輕輕嘆口氣,以輕渺的聲音敘述著。
「大約是二十多年前,有一個山東商人到太原做生意。在那里,他遇到了一名少女……為了那個男人,少女不顧老父的反對,委身于那個商人,沒名沒分地跟著他,因為他在山東老家早已有妻有兒,而且以他的家世,他也不可能娶一名塾師的女兒。」
說到這里,她偎緊了他,似乎想從他身上得到溫暖,然後才繼續述說。
「雖然如此,那少女也沒埋怨,傻傻地呆在他身邊,一年之後,她為那個男人生了一個女兒。但是那個時候,那男人卻回鄉了,留下她們母女在山西等候他再次來臨。幸好那男人仍然常常來往山東山西談生意,所以隔個半年左右,她們母女還是能見到他。沒兩年,那少女……不,該說是少婦了,那少婦又幫男人生了一個女兒。本來日子似乎就這樣過下去了,可是……」黎海晴突然打住,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