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我救了你,憑我的年紀比你大。」她依舊維持笑容,當他是個任性的孩子在耍賴,又舀了一匙粥給他。
「哼!就算我失去記憶,我也知道你連替我提鞋的資格都沒有。」他不屑地撤撇嘴,張口要吃粥,卻咬了個空,立刻瞪大了眼,喝問,「你做什麼?」這個女人居然把湯匙放回碗里,耍他嗎?
黎海晴一邊將碗里的小米粥倒回鍋子,一邊微笑道︰「這東西畢竟不適合你吃,我想還是算了。」說完便要將粥端回廚房。
「等等!」阿煒連忙喚住她。
她回頭望著他,眼中隱約蘊著笑意,卻不開口。
「你……」他瞪著她不再言語,臉上滿是氣惱。
「我怎樣?」她將鍋子放回桌上,拉了椅子坐在他面前,與他平視,臉上帶著恬適的笑容。
他呼了一聲,別過頭︰「沒事。你快快端走吧,我不稀罕那鍋粥,那鍋粥也不配讓我吃。」
「哦?」她望著他那副倔強的模樣,嘴角不自禁地高揚。
听她的語氣帶著興味,阿煒忍不住惱羞成怒,吼道︰「你還懷疑呀?我命令你馬上端走,我不要吃!」剛吼完,肚子卻不听話地咕嚕咕嚕直叫。
她愣了一下,隨即「噗哧」一笑。
「笑什麼笑?很好笑嗎?」他又怒又窘,漲紅了臉,惡狠狠地瞪著黎海晴。
搖了搖頭,止住笑聲,她決定不跟他計較,給他一個下台的機會。
「我改變主意了。」她動手舀粥,朝他微微一笑,「雖然你不想吃,可是我總不能白煮,你將就些吧。」
他盯著那碗粥好一會兒,咽了咽口水,明明很想吃,卻兀自逞強︰「這可是你要我吃的噢!」
望著他那想吃又愛面子的模樣,黎海晴忍住笑,坐到床上,將碗和湯匙送到他嘴邊︰「是呀,是我要你吃的。」
阿煒這才點點頭,仿佛很委屈似的吃下湯匙里的粥,還不忘抱怨難吃。
面對這種情形,黎海晴只能搖搖頭,一笑置之。
吃完了一碗,他又要了一碗;再要第三碗時,卻被她拒絕了。
「不能再吃了。大夫說了,餓太久的人不能一次吃太飽,會傷身。」之前因為他昏迷不醒,所以她曾再延請大夫出診,大夫交代他若過幾天才醒來,那麼空月復已久,不能馬上吃太油膩的萊、肉之類的,也不能吃太飽,所以她才會每天熬小米粥,以便他醒來時吃。
他餓了那麼久,卻只吃了兩碗難吃的小米粥,豈能感到滿足?當下便大發脾氣,忿忿地質問︰「這些都是你當了我的玉佩才有錢買的,你竟然不許我吃?未免欺人太甚!」
「我是為你好。大夫說——」
他哼了一聲打斷她的話︰「別拿大夫來壓我!你若舍不得那些粥,就把玉佩還我,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吃那些粥。」
一提到玉佩,黎海晴心里不免有愧。因為除了救他之外,她還拿銀子買了一些原先要買的東西,當下默不作聲。
「喂!你回話呀!」見她不語,他不悅地催促她回應。
想了一會兒,她才道︰「你……好吧,那就再一碗,可是不能再多!」雙眼定定地望著他,明白寫著堅持。
他只好不甘願地點頭接受,催促道︰「快點盛粥呀!」雖然還是不滿意,但三碗總好過兩碗。
她微微一笑,又舀了一碗粥喂他。
吃沒幾口,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抬頭盯著她︰「喂,你叫什麼?」那紆尊降貴的神態仿佛他詢問她姓名是天大的恩寵。
習慣了他的態度,黎海晴只是淡淡一笑︰「我叫黎海晴。黎明的黎,碧海藍天的海,晴朗的晴。」他撇撇嘴,輕哼一聲︰「誰管你是黃昏還是黎明,說名字就說名字,用不著解釋一大堆,我沒興趣听。」
黎海晴不以為意,繼續喂他吃粥。
又听他續道︰「你今天就去買些魚肉之類的,我不要一直吃粥。」
他那理所當然的模樣教她忍不住覺得好笑,放下已經空了的碗,搖頭道︰「肉不是說買就能買到。這方圓五十里只有一個小鎮,肉鋪子也不是天天開。」
「不管!」他高高昂起下巴,「我就是要吃肉!不過是肉而已,我以前餐餐吃,豈有買不到的道理?」
雖然他態度傲慢,黎海晴反而面有喜色地問︰「你想起什麼了嗎?」
他愣了一下,搖搖頭,有些沮喪︰「沒有。」他總會月兌口說出一些話,卻捉不住腦中閃過的影像。「沒關系,總會想起來的。」她微微一笑,柔聲安慰他。
他不領情地別過頭︰「不管我恢復記憶了沒有,總之我想要吃肉,你等一下去買就對了。」他不管外面風雪很大,也不管肉鋪子有沒有開,心里想的只是他不願再吃小米粥。那種粗食只配黎海晴,不配出現在他的面前,先前若不是餓得狠了,說什麼他也不會吃上一口,更別提三碗了。
「你講點道理好嗎?」她皺緊秀眉,略帶薄怒。
他斜瞟了她一眼,哼道︰「我就是道理。」肚子一飽,他的精神便來了,傲慢的態度比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無理取鬧。」
「你敢罵我?不要命了嗎?」他握緊雙拳,瞪著她。
知曉他只能虛張聲勢地發脾氣,她不理會他,起身收拾桌上的鍋子,連同碗和湯匙一起拿進廚房。
「喂,我不許你走!你給我回來,听到了沒?回來!」面對她的不予理會,他除了更加生氣,還有被人忽略的不悅。即使失去了記憶,他仍相信自己身份非凡,無論到何處,絕對都是人人矚目,而這名女子竟然敢這樣對他!
‘如果你一定要吃肉,那你自己去買好了。」不悅的嗓音從廚房里傳出。
「你……你給我記住!」迫于現實情勢,他縱使再生氣,卻也只能認了。
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今天他竟被一名平民女子所侮!
他恨恨地捶著棉被,咬牙切齒地低語︰「黎海晴,你給我走著瞧!等我恢復了記憶,第一個拿你開刀!懊死的女人!懊死的賤民!」
今天這筆賬,他一定會記得清清楚楚,加倍奉還。
可惡!
第二章
雖然阿煒受傷躺在床上,可是時間不會因此而停滯。就算他再怎麼不願意,終究還是到了傍晚該吃晚餐的時候。
就像黎海晴中午說的一樣,晚上還是沒有肉,只不過多了兩碟醬菜和一塊咸魚干配小米粥。對他來說,這已經是不錯的菜肴了,誰知阿煒卻像見到了鬼一樣,兩只眼睜得大大的,一副驚詫的模樣。
「這……這是什麼東西?!」他忍痛舉手捏著鼻子,皺眉瞪著桌上那塊干干癟癟、看起來有點像魚的東西。
「這是咸魚干。」有了先前連「典當」都不明白的例子,對于他不知道咸魚干這點,黎海晴已經不覺得奇怪了。
「咸魚干?那是什麼?怎麼那麼臭?」天啊,那東西看起來難吃,聞起來惡心,他寧可餓死也不要吃上一口!
「咸魚干就是把魚鹽漬後曬干來吃。你不是要肉嗎?買不到肉,咸魚干也算是肉。」他一邊幫他盛粥,一邊回答。
「這種東西算是肉?」他拔尖了嗓子,不感置信地瞪著那塊咸魚干。
「魚肉是肉,曬干的肉自然也是肉。」她微微一笑,夾了一小塊咸魚到碗里,又從旁邊的兩個碟子夾了些醬菜。
「等等!我不要吃那些怪東西,只要粥就好!」他滿臉厭惡,大有抵死不從的意味。
見到他那副樣子,黎海晴忍不住覺得好笑︰「你之前不是嫌只有小米粥太過寒酸,現在有別的菜了,怎麼你又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