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她笑開了嬌?。
在婢女們驚訝的眼光下,風玄牽起她的手,引領她走向大廳,拜見外祖父母。
出乎上官沅意料,風玄的外祖父母沒有她想象中的富貴氣派,而是一對非常慈祥的老人家,就像是一般人家的老爺爺、老女乃女乃,只不過多了幾分不俗的氣質。
行禮之後,風玄大方地將上官沅介紹給他們,神色溫柔而堅定。
頭一次見到心愛外孫有這樣的神情,兩個老人家留了心,目不轉楮地盯著上官沅瞧。
被看得不自在,上官沅靦腆地垂下頭,心中忐忑難安,只覺手心發冷。驀地,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左手,穩定了她的心,她緩緩抬頭,和風玄相視微笑著。
看到這里,兩個老人家自是了然于心,呵呵笑了兩聲,東方耀便和藹地問,「上官姑娘,你一路從長安到洛陽,累了嗎?」
「剛剛休息過,已經不累了。」面對他慈祥的模樣,上官沅已沒了先前的懼怕,露出了慣有的單純笑容,「東方爺爺,您叫我沅兒就可以了。」
東方耀和妻子對看一眼,點了點頭,捻須微笑道︰「沅兒,你也跟著兒叫我們外公、外婆吧。」
上官沅有些羞澀地笑笑,輕聲喚道︰「外公、外婆。」
此刻,風玄已確定外祖父母都接受了上官沅,立刻欣喜地作揖,「謝謝外公、外婆成全。」
「你想要我們兩個老的幫你跟你爹說說,是嗎?」東方耀捻著白須,笑吟吟地望著兩人。
「是,請外公幫忙。」
「其實你爹比我們兩老開通,理當不會反對,不過你當局者迷,擔心難免。這娃兒我們兩老瞧著也中意,便替你說說無妨。」
「孫兒叩謝外公、外婆。」說著他便牽上官沅一同行禮。
東方耀和妻子笑咪咪的直點頭,心中喜悅不已。
他們對上官沅的喜愛,其實大半來自風玄難得的愉悅笑容。
兩人已記不清多久沒見他這樣笑過了,久到他們都快忘記眼前俊挺出?的外孫也曾有過調皮搗蛋的童年,久到他們差點忘了他年方二十。
憐惜外孫身上背負著太多的責任、憐惜他毫無選的學得老成,他們很自然的對讓他再度露出自在笑容的上官沅有好感。何況以東方耀當政數十年,閱人無數的經歷,一眼便看出上官沅極?單純,恰好可以給風玄一個安心休息的地方。
若是在一、二十年前,東方耀不免計較家世,然而如今他已年近八十,不再掛心那些虛名與外物,對一個遲暮老人來說,含飴弄孫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第九章
翌日,上官沅除了和樓羿堂歡聚半日,也在風玄的帶領下拜訪他的故友,目的之一是為了游覽,另一則是敘舊。他想將上官沅介紹給眾人,希望藉由他們將她引進洛陽的上層世族之中;既然決心守護她,他便要設法預先排除可能的阻礙,而世族的差距便是其中最大的問題。
若他們有幸廝守,上官沅勢必得離開原本單純的環境,進入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世界,周旋在世族貴冑之間,而這些人多半是勢利的,對于她的家世必然有所非議。
以她單純的個性,絕對無法招架那些世族大家,甚至可能會被那些鄙視的議論攻得追體鱗傷。風玄不願,也不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在表明自己的心意之前,這些事他都思索過,甚至一度猶豫將單純的她帶人復雜的世界是否是種傷害。然而,一旦投入了感情,放手豈是容易的事,明知有受傷的可能,他也想守住她、守住自己的心,那麼,能做的只有防患未然。
雖然他厭惡那些勢利的世族,值得慶幸的是,並非所有世族都是如此。他希望借著他的師兄弟或者好友,帶著她漸漸走入他的生活,走進世族的圈子,在他們的扶持下,降低輩短流長的傷害,甚至消彌流言的存在。
世族中,以京、洛兩地為貴,而洛陽領頭的正是五大名莊。
所以他不單是為了取得外祖父母的協助而到洛陽,也是想藉助文莊東方家的承認來消彌阻礙,因為朔風皇朝有不少重臣皆是出身文莊,我們在此讀書多年後考中科舉,多為老莊主東方耀的門生,只要身為親戚的東方家贊同他的選擇,旁人也不好置喙。
順利取得東方家的支持後,風玄放松了不少,原先思索再三的事似乎已不成問題,因此他對自己與上官沅的將來更覺樂觀。
在拜訪過樓羿堂之後,風玄帶著上官沅造訪自己的師門──武莊。
同樣身在武林,武莊和梟幫卻大不相同,一是培育出諸多名將、俠客的名門正派,皇家、世族爭相慕名結交;一是介于正邪之間的幫會,夜梟之名總教人有幾分忌憚。
拜見過師祖和授業恩師後,風玄帶著上官沅漫步在武莊里,指著四周的景物向她訴說自己從前在武莊習武時發生的趣事。
走在綠樹夾道的碎石小徑上,陣陣涼風送爽,樹葉沙沙作響,更襯出周遭的清幽。
「順著這條小路走下去,是武莊的機關林。每個武莊弟子武功有一定根基後,必須定期到機關林闖關,測試自己的能力,從前我在那里吃了不少苦頭,常常帶著一身狼狽回房。」
嘴里說是吃了苦頭,他的臉上卻流露出懷念之色。
上官沅著述地望著風玄說話的神情,靜靜听他訴說,渴望知道她所未曾參與的他的過去。每當他多說一些,她就覺得自己更貼近他、更喜歡他,因為這是最?自然可親的他。
他們又並肩走了一會兒,他突然拉起她的手轉入兩樹之間,踩著綠草穿梭在樹林里,最後,停在一棵不知名的大樹前。
風玄撫著樹干,微微一笑,「這棵樹越長越高了。」
「這棵樹很特別嗎?」上官沅好奇地盯著樹,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小的時候,我的一個師叔曾經被倒吊在這棵樹上,足足兩個時辰。」他的笑容多了幾分得意,眼底閃過一抹淘氣。
眨眨眼,望著他異于往常的神色,她疑惑地問道︰「哥哥,你的師叔被人倒吊在樹上兩個時辰,你似乎很高興啊?」
「當然,因為那件事我也有份。」想起當時的情況,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她嚇了一跳,驚訝地張大眼,「你做的好事嗎?」這種調皮搗蛋的行徑,不管她怎麼想都不像是他會做的事呀!扮哥應該是循規蹈矩、正正經經的小大人才對。
從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的想法,他笑著輕拍她的頭。「我不是從小就一副老成的模樣,你太高估我了。」
早習慣被人看穿想法,上官沅也不在意,地挽住他的手,露出嬌慈的甜笑,「你小時候究竟是何模樣?為什麼會把師叔倒吊在樹上?」
「小的時候,我和其它孩子一樣愛玩愛鬧,練完師父交代的功夫,就和一群師兄弟在莊里扮將軍捉對廝殺、打水仗、斗蛐蛐兒、踢球……當然也少不了爭吵打架,只不過我們學過武功,打起來比一般孩子厲害多了。」他輕笑幾聲,有些自得地說著。
「怎麼和現在差遠?多?真是看不出來呢!」她偏頭仰望著他,怎麼樣也想象不出他調皮玩鬧的模樣。
「這麼多年前的事,自然看不出來了。」對比過去和現在,他有些感慨,輕輕嘆了一口氣,「有時,連我自己也忘了從前的調皮日子。」稍稍長大些,風玄便明白了自己的責任,漸漸不再像從前一般玩鬧,用心專注于學武習文,最後變成了今日的模樣。而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內,也將這樣的他視作理所當然,彷佛他天生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