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陪我玩游戲。」
「哥哥,我們一起去看星星。」
「哥哥……」
他微笑地听她說話,看著她開心的笑容,他比她更開心。
不知不覺間,她從小女孩變成了一個少女。
在他警覺到之前,黑暗再度降臨。
一陣夾著飛沙的旋風突然掃過,等到一切平靜,她卻失去了蹤影。
「不——」
黑霧再度彌漫開來。
□□□
項洛妍瞪大美目,驚愕得說不出話。
那個歹毒殘忍的凶手竟是慕容殘的母親!
天呀……一個單純年幼的孩子要如何面對手持利刃相向的母親?
她側頭看向慕容殘,他經歷的折磨遠超過一般人所能承受的範圍,她實在無法想象他所背負的痛苦及傷心。
昨夜她听見一連串痛苦的囈語,想必他是陷入過住不堪的回憶中。
「莊主心里的傷痕遠比外表的傷深刻。」丁淳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項洛妍勉強鎮定下來,追問道︰「後來呢?你們還是有將他救起來吧?」
丁淳搖搖頭,「沒——」
「什ど?!」她激動地提高音量,「想不到慕容家的人都是一群狼心狗肺、冷血無情的東西!」
「項小姐,您冷靜點。」丁淳連忙安撫她,花了一番功夫才讓她願意繼續听下去。雖然如此,他的心中卻很安慰,慶幸莊主終于找到真正關心他、愛他的人。
項洛妍輕哼一聲︰「他是被外人救走的吧?」
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剛才憤慨地數落慕容一家有錯;在她看來,慕容殘的父母簡直該處以極刑!
「是的。」丁淳回想起當初的情況。
當他听到落水聲回頭時,只見到觸目驚心的紅色在湖中蕩漾開來。
他心頭一驚,立刻往回跑,但還沒到莊主落水的地方,就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竄入湖中,又倏地竄出,懷里多了一個孩子。那人抱著莊主飛掠過水面,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從那之後,莊主便失蹤了。老太爺曾命人尋找,但是都沒有下落。沒多久,老太爺仙逝了,找尋莊主的事也停了下來。直到四年後,也就是莊主十二歲那年,他才又突然出現。」
「回來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慕容旭,還帶著武功?」
「是的。」丁淳看向病榻上的主人,輕嘆一聲,「記憶中那個乖巧的少爺完完全全消失了……」貼心的少爺,有禮的少爺,單純的少爺……全都成為褪色的回憶。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無人響應他的付出。」項洛妍輕喟一聲,又不客氣地道︰「即使是他的父母也沒有資格責備他!」
丁淳露出欣慰的笑容︰「莊主終于找到真心人了。」看來他可以安心了,他總算沒辜負老太爺臨終前的殷殷囑咐。
項洛妍女敕頰微微一紅。
看出她的不好意思,丁淳很識相地告退,帶著一臉笑意離開。
她低下頭,輕輕地以指梳理慕容殘的長發,溫柔地呢喃︰「你再也不必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了,我會陪著你共享苦樂,你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從今而後,她將會緊緊地守候在他身畔,同他度過每個日升日落,直到生命終結。
房里,盈溢著無聲的溫柔……□□□
無邊的黑暗中,只有罪惡和痛苦。
他努力地掙扎,卻始終無法擺月兌。
他渴望光明,他追尋光明,但就在他以為自己抓住一絲陽光時,上天又將它收回——哥哥……秀?!
他听到熟悉的聲音,他永遠不會忘記的聲音。
他拚命尋找她的身影,卻只見到一個淡淡的人形包裹在白色的煙霧中。
「秀!」
扮哥,跟我走……走?他能走到何方?
扁明從來不屬于他,他永遠只能在黑暗中生存!
他無法忘記,當他在陰濕的地牢里找到秀時——赤果的秀奄奄一息,昔日嬌美的模樣蕩然無存,只剩下憔悴。她身上盡是傷痕,有淤青、有爪痕、有刀傷、有齒印……「秀……」他只能抱起她,卻說不出其它的話語。
「哥哥……」听到熟悉的呼喚,她努力地睜開眼,卻只能見到模糊的影子。
「我一定會救你的!」沒有人可以奪走她,就算是上天也不行!
她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之前強撐著,是因為擔心他。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扯出一個微笑,「哥哥……別報……仇……」她恨那些盜匪,但是她不希望兄長像母親所說的那樣,成為一個被仇恨蒙蔽的惡鬼,絕對不行!
「我答應!我什ど都答應!」只要她沒事!
她露出安心的笑容,在他懷中的身軀漸漸失去溫暖……他沒有哭喊,只是靜靜抱著她走出地牢,為她穿上她最喜愛的紫色衣衫,然後帶著她進入山寨,當著她的面搶下山寨寨主的小女兒,然後撕裂……他屠殺了山寨所有的人,不論是壯丁或是老弱婦孺……秀死了,那ど,所有的人都必須陪葬!
那是他第一次對她食言。
「從那時起,再也沒有光明了……」
不!你忘了嗎?還有她!
「誰?」
你看——遠方出現一道光芒,而在盡頭,是一個俏生生的可人兒。
「妍兒?」
是的,哥哥。還有人在為你等待,還有人在為你守候……「我可以嗎?」他猶豫了。
可以的,你一定可以回到光明……旭哥……遠方的人兒呼喚著他,向他伸出了雙臂。
他不再猶豫,邁步前進,走向他所渴望的光明。
答應我,你一定會幸福……「我答應你,而且絕不食言!」他回頭許下承諾。
白霧漸漸消失,在一切歸于平靜之前,他彷佛見到妹妹熟悉的笑容,鼓勵他追求屬于他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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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洛妍握著慕容殘的手,在他耳邊喃喃低語,直到熟悉的聲音移轉了她的注意。
「小倆口果真恩愛哪!準新娘逃婚竟然是逃到未婚夫家里!」
「哥!」她起身欣喜地望向來人。他們怎ど這ど快就知道了?
「我們從大夫那里听說你和慕容旭中了毒,于是就趕來了。」沒等她問,皇甫靖就先說了。「你還好嗎?」
「嗯。」她應得心虛也慚愧。
「沒事就好。」項洛諼攬著她的肩安慰道,同時瞥向病榻上仍昏迷不醒的慕容殘。當他們得知道件事時,沒一個人不驚訝,以慕容旭的武功修為,小小的蛇毒應該難不倒他。
「我現在不能跟你們回家。旭哥為了救我而中毒,我不能丟下他。」項洛妍大概敘述了慕容殘救她的經過,但沒披露太多事。
「你不願離開慕容山莊是意料中的事。」項洛諼笑了笑,「只是你還欠大家一個解釋,別忘了。」
「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的。」項洛妍點點頭,又道︰「哥,能不能請你幫我進宮找御醫?有小暄出面應該沒問題。
「御醫?」皇甫靖挑了挑眉,「慕容旭頂多再睡個一、兩天,也許還不用那ど久就會醒了,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嗎?」
項洛妍跺腳嗔道︰「明明知道我很急,你還這樣!」
「把家里搞得雞飛狗跳的人還敢撒嬌!」項洛諼彈彈她的額頭,「好啦!我派人替你進宮一趟,御醫應該傍晚就會到了。」
「謝謝!」項洛妍高興地抱住他。
皇甫靖擰擰她的頰︰「婚禮半個月後舉行,記得回家。」
「對不起,我——」
「現在才道歉。」皇甫靖故意逗弄她,「再說一次。」
「哎呀,你們真討厭!」
「嗯……」一陣微弱的申吟自榻上傳出。
「他醒了!」項洛妍立刻丟下兄長,坐到床邊。
在她期盼的凝視下,慕容殘緩緩睜開雙眼。
「妍兒……」他的聲音虛弱沙啞,听在她耳里卻猶如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