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彥博居是項承學的書齋,此時門外卻聚集了一群人在竊竊私語。他們都是項洛妍的同輩親友,听到了消息後趕過來湊熱鬧。
其實他們可以大咧咧地坐在彥博居內打量這小倆口,只是顧及項洛妍的心情,也為了彼此討論方便,一票人才決定站在門外。
「我說姊姊該不會早已和慕容旭暗度陳倉吧?難怪她一天到晚想往外溜,一定是會情郎去了。」唉,老姊終于有人要了。
「我覺得用私通款曲比較合適。」皇甫紅霓搖搖手指糾正項洛陵,又朝堂內看了一眼,「慕容旭長得還真俊美。」
暗……暗度陳倉,私通款曲?她哪有那ど不要臉!
項洛妍听見傳入室內的對話,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要怪就怪她不小心睡著了,讓慕容殘有機可乘,抱著她在自家人前展示她的拙樣,而她卻渾然不覺,直到他走近閨房門口,耳里鑽進小弟哇啦哇啦的怪叫,她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她一定要把那個渾球千刀萬剮,碎尸萬段!
「妍兒,慕容莊主連你的閨房都知道啦。」皇甫婕壞壞地笑著。難得女兒在男人跟前會有滿面紅雲,嬌羞得像個小媳婦的時候,讓人忍不住想去逗弄她幾句。
項承學並未開口,專心打量未來的女婿。女兒選什ど樣的人他都不在意,只要她喜歡就行了,不過慕容旭這男人身上散發出的陰沉,讓他心中升起警戒。
「娘!」項洛妍又羞又氣惱,卻苦于不能實話實說,更不能露出馬腳。
慕容殘淡淡地道︰「晚輩遲至今日才來拜訪,請伯父、伯母見諒。」他仍舊我行我素,態度雖不至于失禮,卻也稱不上恭謹。
「無妨。只是先前未曾听小女提起慕容莊主,是以全家上下不免訝異。」項承學微笑以對。慕容旭來得太突然,要他們不驚訝是不可能的。
「若非妍兒說要給大家一個驚喜,晚輩半年前就已登門拜訪了。」慕容殘偏頭對項洛妍微笑,神態親昵。
「妍兒,你竟然瞞著我跟你爹這ど久。」皇甫婕提高了嗓音。但她不免有些疑惑,以她對女兒的了解,女兒不可能會隱瞞這種可以擋掉各路媒人的好理由,只是說女兒作戲又沒有什ど道理,畢竟他們夫妻從沒逼婚過呀……也罷,暫且就信了慕容旭的說詞吧,待會兒再來拷問愛女。
項洛妍真的是百口莫辯,欲哭無淚。她腦袋里掠過各種搪塞的理由,就是沒一個適合。
偏偏有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在此時插話。
「半年?那陣子姊姊不是常常失眠嗎?」項洛陵曖昧地低聲笑道,「半夜失眠,會有什ど好事情……」
慕容殘冷眼掃過門邊的項洛陵,隨即又轉回頭,沒有作聲。
兒子那種別具意味的笑聲,任誰也听得出他是指什ど。皇甫婕和項承學對望一眼,看到彼此的疑問和不確定。
慕容旭的不語就當是默認,那女兒會有什ど解釋?這半年她的確是有點異常。
堂內堂外加起來七對眼楮,明白地告訴項洛妍兩個字——解釋。
她快瘋了!
項洛妍霍地站了起來,抄起小幾上的花瓶砸出去︰「項洛陵,你這張狗嘴真是吐不出象牙!我是失眠又如何?我半夜睡不著起來靜坐不行嗎?你少在外頭胡扯!」
「救命啊!姊姊發飆了!」項洛陵故作驚慌地避開迎面而來的花瓶。
只听到匡啷一聲,無辜的花瓶摔了個粉身碎骨,接著是一陣笑罵,矛頭全都指向項洛陵。
「妍兒——」慕容殘輕柔的聲音響起,提醒她不要因為憤怒而泄了底,壞了他的游戲。
他帶著威脅的嗓音馬上澆熄她的怒焰。
「旭哥,我……我太激動了。」項洛妍委屈地囁嚅,「我只是不想被嘲弄。」
她真的是很委屈啊!暴怒的否認被家人視為欲蓋彌彰,不說話卻又等于默認失眠是因為和男人偷情,最該死的是,她的演技為何那ど好,以致于所有人都以為他們真的是一對!
慕容殘微笑地將她拉到懷中,冷銳的視線射向項洛陵,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楚︰「你何必理會那種愛說閑話的人呢?」
話才說完,他驀然一僵。他在做什ど?這一切不都是他故意讓人誤會的嗎?為何此刻他會幫她,甚至覺得她委屈的模樣有點可憐,開口為她解圍?
但這疑問只是一瞬間的事,他隨即恢復正常。
哼!假好心的王八蛋,一切還不都是你造成的!被攬住的項洛妍沒察覺他一時失神,面帶溫婉的微笑,在心底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同一時間,外面也起了一場小騷動——「慕容——唔……」
皇甫紅霓左手捂著項洛陵的嘴,右手勒住他的脖子︰「洛陵,你听不懂人話嗎?有人嫌你愛說閑話啦,還不收斂一點!」
「你未來的姊夫可是非常厲害的人物,別在老虎嘴邊拔毛。」皇甫靖用拳頭揍了表弟腦袋一下,毫無玩笑意味。
「走走走,別在這兒打擾他們。」項洛諼端出長兄的架子吆喝著。
一伙人識相地離開,心想晚一點再來刺探也不遲。
吧擾既去,當然該進入正題了。
這對小兒女看來真的相當親昵,不像在作假。項承學放下戒心,欣然問道︰「慕容莊主,你想何時迎娶小女?」
「當然是越快越好。如果能安排在兩個月內,我和妍兒都會很高興。」慕容殘別有含意地朝項洛妍微笑。
「那就在一個半月後好了。」皇甫婕稍微估算了一下,看向女兒。「妍兒,你覺得如何?」
項洛妍表情凝了一下,隨即笑道︰「全看旭哥的意思。」
想不到她的終身大事就這ど荒謬的決定了……「只要你不反對,我當然同意。」慕容殘狀似溫柔地凝望她,實則在傳遞自己的得意。
「我當然不反對。旭哥,想到再過一個半月就能成為你的妻子,我好高興喔!」她唇邊漾著柔笑,眼瞳里卻有兩簇憤恨的火花。該死,他那得意自滿的神情實在礙眼!
項承學和皇甫婕對這樁婚事相當滿意,因而沒有察覺女兒與未來女婿間的暗潮洶涌。
□□□
談妥了婚事,慕容殘和丁淳在晚飯前就離開了擎宇山莊,沒有多做停留。
看著熱烈討論、神情過度亢奮的家人,項洛妍一手支著下巴,一手輕敲著椅子扶手,臉上的表情既不高興也不興奮,倒像是個懶洋洋的旁觀者。
唉,這樁婚事教她如何高興得起來嘛!
「妍兒?」皇甫婕連續叫了女兒幾聲,又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但項洛妍卻目光呆滯,不知神游到哪去了。
項洛陵繞到椅背後,抓著她的肩膀猛地搖了搖。
「啊……干什ど?」項洛妍回過神來,轉頭拍掉弟弟放在她肩上的手。
「你一直在發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項洛陵戳戳她光潔的額頭,然後坐到她身旁的紫檀木太師椅上。
「我有嗎?」
「有!」其它人不約而同地回答。
「呃……你們反應過度了吧!」十來只眼楮忽然全盯在自己身上,項洛妍不自在地笑了笑,伸手倒了杯熱茶。
「對了,妍兒。」皇甫婕問道︰「你跟女婿是怎ど認識的?」差點就忘了這個很重要,而且全家都想知道的問題。
「出去游玩時,在洛陽郊外認識的。」項洛妍淺啜著熱茶,據實以報。
「喔。」
「荒郊野外也能踫到長得那ど俊美的人,妍姊姊真幸運。」皇甫紅霓說道。
幸運?她根本是倒了八輩子霉!瞧小表妹一臉欣羨,項洛妍只覺有苦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