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頭,墨霽深吸一口氣,漠然道︰「我放過她了。」
文韜從袖中取出金色篩翎,他狀不經心的彈彈箭鋒。「這上面喂有劇毒,你沒被傷到吧?」
墨霽一僵,他凝視文韜手中的箭翎,思緒飄到為他擋箭的姮身上。
這箭,有毒,不知道她還好嗎?
「你放過姮,是因為她救了你嗎?」文韜嘆息。
「你都知道了?」既然他已經明白一切,也沒什麼好隱瞞。
「那你知不知道她救了你,會難逃一死?」文韜挑眉,輕聲問道。
墨霽眼神微閃。「是這箭上的毒嗎?」
「不是!」文韜微笑。「既然是寒月宮的毒,她們當然有解藥,但是她不顧命令冒險救你,所受的處置,我想一定不輕,」他搖頭。「輕則皮肉之苦,重的話丟了小命也不一定。」
「寒月宮?」
「是姮的藏身所,也是妖孽的大本營。」文韜聲線一沉,那只騷狐狸一千多年前從大公望手下逃過一劫,現在竟敢在這里耀武揚威。
墨霽暗自咬牙默不作聲,听見姮將因他而受苦,他的心不禁微微刺痛,他拿走文韜手中的金色箭翎。
「文先生知道寒月宮在哪兒嗎?」
「墨將軍要前去救人?」
墨霽繃著臉沒有應答。
「我知道,」文韜羽扇輕搖。「但是寒月宮里危機重重,姮又是滅國妖女,墨將軍可要想清楚。」
墨霽劍眉一挑。「未將只是想知道寒月宮在哪兒,請文先生明示。」
文韜似笑非笑,心中已經有個譜。
「啪!」一巴掌狠狠地甩落姮慘白的臉上,胡姬氣得粉臉煞白,她握著雙拳,眉目之間透出濃濃的妖氣。
姮被打偏了臉,仍是倔強的不發一詞。
「為什麼要救他?」胡姬尖銳地拔高音量。「我苦口婆心的勸了你那麼久,眼看他就要命喪箭下,而你……」她縴細的玉指指著她的鼻尖。「而你竟然吃里扒外。」
姮固執地揚高下巴,不馴地回瞪她。
「找死!」胡姬氣不過,玉掌印上她的胸膛,姮噴出一口鮮血,摔跌在地。
「我辛辛苦苦栽培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姮抹去血絲,她淡淡地道︰「對不起。」
「對不起?」胡姬拿起侍女遞上的鞭子。「對不起可以解決嗎?這一次失去殺他的機會,下次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你要殺的是劉備,不干他的事。」迎視胡姬血紅色的眸子,姮無懼。
不錯!胡姬就是當年色誘商紂王的狐精妲己,一千多年前她僥幸從大公望手下逃過一劫,如今,她是寒月宮宮主。
「你頂撞我!」鞭梢一揚,重重落在姮身上。「你翅膀硬了,是不?」
姮咬牙忍下灼熱的劇痛。「我沒有。」
「沒有?」胡姬陷入半瘋狂狀態。「還嘴硬!」
姮強忍住暈眩,稍早的肩傷還流著血,現在又當盡苦頭。
「我好話說盡,你卻听不進去!」胡姬一把抓住她血肉模糊的左肩。「你非要死到臨頭才肯回心轉意?」
「痛!」姮眼前一片迷蒙,刺骨的疼痛啃蝕她的神志,她快撐不下去了。
「痛?」胡姬不放開她。「知道痛還明知故犯?」
姮沒答腔,也無力答腔。
「臨行前我是怎麼說的?」胡姬尖銳的指甲陷人她傷口,血若泉涌。「千萬別感情行事,這下好了,曹軍那兒你要如何交代?」
「我不會讓胡姬為難的。」困難的吐出話,姮雙腿虛軟。
「不會讓我為難?」胡姬終于肯松手,她無視于指尖的血珠,一把推開站不穩的姮。
「我養你不是要讓人糟蹋。」
「我和他們的約定,我自己會負責。」跌坐在地,姮仍力持清醒。
「負責?」胡姬眼一眯,聲音又高亢起來。「做為他們暖床的玩物,你想步上我的後塵?」
「無所謂了。」是呀!無所謂了,反正墨霽不要她,空了心的身子給誰都不重要了!
「還任性!」胡姬挑起她的下頷。「你以為陪寢那麼容易,就是上床了事?」她尖銳的笑,眼底是不為人知的傷痛。「當他們玩弄你、踐踏你!不把你當人看時,你多能忍?這就是你救墨霽的代價!」
她的話深深刺傷姮。
「問題是人家還不領你的情,見你受傷連一句慰問也沒有。」胡姬氣極。
「夠了!」再也禁不起更多的冷言冷語,姮大吼。「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再听見墨霽這個名字。」
「被踩中痛處了?」胡姬不放過她。「你拉下臉來百般依順他,換到什麼?他的不屑!」
「若不是你們!」姮搖搖晃晃地站起,哭叫出聲。「我會這麼薄命?會落到這種地步?什麼滅國天女、什麼天命所指,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們還我自由來。」
胡姬對她歇斯底里的反應嚇了一跳,她冷冷地打量姮。
「你在發什麼瘋?」
「這張誘惑人心的臉我也不要了!」姮哭得聲嘶力竭,她奪下侍女的匕首就往臉劃下。
「阻止她!」胡姬尖叫。
握著金色箭翎,墨霽沒來由的心中一跳,不好的預感在他心中蔓延,他閉眼,想甩掉莫名的煩躁。
姮為他中箭的畫面不斷在他腦中浮現,文韜那句「難逃一死」更是緊纏不放。
他左右為難。
他想置之不理,卻逃不開心中的焦慮。
咬咬牙,他執劍而起。
「想去寒月宮?」文韜突然出現,他悠閑地落坐斟茶。「做出決定了。」
墨霽僵著臉立在原地,緊抿的唇不願開口。
文韜臉一沉。「她是滅國妖女,你可想清楚了?」
「文先生想阻止我?」扯開一抹笑容,墨霽淡問。
「不!」文韜嘆息,自懷中掏出錦囊。
「錦囊?」他濃眉一挑。
「此去險阻重重,你是我蜀國大將,我總不能眼睜睜看你去送死,如果遇到危險,它能逢凶化吉。」
「文先生不阻止我?」墨霽問道。
「我不做徒勞無功的事,我不讓你去,你就不去了嗎?」他眼眸一閃。「若是如此,拚了命我也會阻止你。」
「我的決定不會改變。」墨霽冷冷地接口。
「既然如此,你還不快去?遲了就來不及了。」
「先生話中有話?」墨霽遲疑。
「你去,蜀的氣會因她而不同,」文韜正色道︰「是好是壞我不清楚,可是我願意一搏。」
「多謝先生成全。」墨霽臉色不變,眼底卻起了波濤。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文韜苦笑。
希望帶回來的不是惡耗。
第六章
解決完最後一名擋路者,墨霽陰鷙的眸投向寒月宮。
狂風在吹,他衣袂飄揚,黑衣浴血,仗劍而立。
胡姬推開眾人從高樓上睥睨他,美艷的臉上表情猙獰。
「你來做什麼?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劍眉挑了挑,墨霽似笑非笑。
「我來,是來找人。」
「找人?」胡姬尖銳地笑。「寒月宮與你素無瓜葛,哪來你要找的人?」
血珠一滴滴從劍尖滴落,墨霽不耐煩的接口。「我找姮。」
胡姬氣得杏眸圓睜,她咬咬牙,怒極的別過頭。
「你想得太美了,姮豈是你說要就要的?」
墨霽長劍平舉,不置可否地瞅她。
「隨你,不過容墨某提醒,」他寒聲道︰「我能來到這里,就能血洗寒月宮,還望宮主三思。」
「你威脅我?」胡姬怒斥。
「不是威脅,是告訴你事實。」墨霽平靜的道。
「好!」胡姬心念一轉。「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微微一笑,他眼底一片冷絕。「如果宮主一意孤行,墨某不介意多幾條劍下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