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片一望無垠的大草原,靜得有些詭譎,微風拂過女敕綠的青草引起一陣眩目的波浪。
「怎麼一個人影也沒有?」皇甫滅喃喃自語。
這兒位處丘陵,剛好把他們的行蹤給遮住,是個不錯的觀望地點。
墨霽蹙眉,皇甫滅說得沒錯,這兒應該有曹軍駐守才對,如今不見任何風吹草動一定有問題。
「有人過來了。」皇甫滅壓低音量。
遠方,約一千余人的士兵緩緩步行而來,高高的旌旗飄蕩,是曹軍沒有錯。
皇甫滅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們人可真少,是不?」他試探性地問。
冷淡地瞥他一眼,墨霽沉靜的回應︰「文先生有交代,不能輕舉妄動。」
「可是……」皇甫滅不甘心地辯解道︰「我們現在沖下去一定可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大挫他們的銳氣,這何嘗不是大功一件?」
墨霽不為所動的聳聳肩。「是否有軍功對我並不重要,一切可能會傷害主上的事我絕不嘗試。」
皇甫滅瞠目結舌。「你在尋我開心吧?」
墨霽緩之又緩地搖頭,再次估量地勢後,示意士兵可以回軍營了。
「我遵照文先生的吩咐。」
「不行!」皇甫滅猛然站起。「不管你怎麼說,我絕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
墨霽伸手虛擋,俊臉閃過一絲不耐。「文先生說過不準輕舉妄動。」他語氣加重。
皇甫滅冷笑。「那是他不清楚這里只剩小貓兩三只,不然也會叫我們發動突擊。」
「你要違背軍令?」墨霽沉聲問道。
「我只是要給曹軍下馬威而已。」皇甫滅靜靜看了他半晌,反身帶著三百輕騎沖下山陵,撲向那群反應遲鈍的曹軍。
墨霽眉宇深鎖,他答應過文韜別讓他闖出大禍,現在他冒然攻擊,希望別壞了文韜的計劃。
既然答應的事,他拼了命也會做到,這代表——他也必須陪皇甫滅放手一搏了。
低低詛咒了聲,墨霽率領剩下的兵馬撲向草原。
甩掉劍上的血珠,陰驚的眸環顧四周。
他不該陪著皇南滅沖下來,現在中了埋伏,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長劍寒光一閃,他手起刀落又砍殺一名不知死活的曹軍。
原本的百余輕騎已死傷殆盡,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兩三人在苦撐。而罪魁禍首皇甫滅不知所蹤。
一聲叱喝從不遠處傳來,墨霽一夾馬月復奔向聲音出處。
他猜的沒錯,是皇甫滅!
和他交手的是一名白衣女子,白色素綾看似沒有殺傷力,但每每一踫觸到地面都卷起不小的煙塵。
只是微微閃神,白色素綾擊中皇甫滅,高大的身軀朝後飛跌。
墨霽眼明手快地扶住皇甫滅,鷹目炯炯地盯著白衣女子。
「你沒事吧?」墨霽問道。
「小心!」皇甫滅抹去唇邊血債。「她會使些見不得光的手段。」
墨霽性感的薄唇勾勒出一抹笑痕。「我明白了。」
白衣女子用白布半遮面,只露出似曾相識的眼眸,當她看見墨霽,縴細的嬌軀微微一震。
墨霽眯眼,這女人好像在哪兒見過,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她已經犯了他的大戒!
殺無赦!
青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聲響,墨霽招招狠絕地攻擊白衣女子,她身形優美地一飄,輕而易舉的退出他勢力範圍,素綾不甘示弱的反擊。
墨霽用劍阻擋住白色素綾,心中一動。
這個動作,是如此的眼熟,他在「她」的身上看見過。
雙方你來我往、見招拆招,瞬間已交手了數十回合,白衣女子漸漸處于弱勢,空中傳來一陣笛嗚,她虛晃兩招,轉身沒入樹林。
「別想跑!」墨霽奮起直追,他想要一探究竟,白衣女子究竟是不是「她」?
倏地,白衣女子腳下猛然一頓,她朝他飛撲過來,玉手將他震退三步之外。
一只金色箭翎從樹林中激射而出,穿透白衣女子的左肩牢牢地釘在樹干上。
白衣女子悶哼,重重跌坐在地,蒙面的白紗飄落,露出精致無瑕的絕美容顏。
「是你!」墨霽心中像被重擊,他復雜地望著她。
倘若姮沒有推開他,那只箭翎穿透的應該是他的胸膛。
她……又何苦救他?
他收劍入鞘,走近失去血色的姮。
凝重的空氣在兩人間緩緩流動,姮仰首望他,眼底是藏不住的悲傷。
良久,她搖頭。
「你走吧!」鮮血染紅了白衣,那情景,就像第一次遇見她那般。
「你的傷還好吧?」他澀澀地問,現在是殺了她最好的時刻,但他不想、也不願。
淒涼地一笑,姮搖搖晃晃的起身。「不勞你費心,我死不了的。」
墨霽偏過頭,不習慣她對自己疏遠的口氣。
「這是你設下的陷阱?」他問。
「沒錯!重挫你們蜀軍的精銳!」她話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怨恨。「我說過,當我再回來,我一定會取下劉備的項上人頭。」
墨霽手重新按上劍柄,黯黝的眸蒙上殺意,他冷冷地道︰「你很聰明。」
「可惜我千算萬算,竟沒料中你的出現。」姮空洞地笑。
因為他,她所做的一切注定不圓滿。
一陣劇痛襲來,姮腳步虛浮,她踉蹌。
墨霽抿緊唇,壓下扶她的沖動,他略帶深意地看她一眼,掉頭走開。
「我欠你的命,我現在還給你!下次戰場上相見,我不會放過任何殺你的機會。」
姮雙手緊握成拳,美眸牢牢盯著他的背影,淚珠不爭氣地一顆顆往下掉。
是她沒志氣,人家都已撂下狠話,她還是一廂情願的——愛他。
愛,若真能說放就放,就不是愛了吧!
蜀營文韜細心地替皇甫滅包扎傷口,他放下手中的金創藥開始收拾藥箱,他緊蹙著眉,對他們違令之事未置一詞。
「文先生!」對于這位蜀軍赫赫有名的軍師,皇甫滅是又愛又恨,他揉揉臉試探地問;「您處罰我吧!我沒有遵照您的吩咐。」
文韜眉心一擰,斯文的臉竟有別平時的溫文,他不怒而威地頷首。「不從軍令者當斬!」
皇南滅臉色微微一白,仍一口應允。「末將明白。」他拿起長劍就要自刎。
一旁閉目養神的墨霽沒有阻止,他看似閑散地休息,其實腦海里全是為他受傷的姮。
文韜振唇不語,半晌,他不徐不緩地開口︰「主上有令,要你戴罪立功。」
皇甫滅大喜,他連忙抱拳施禮。「多謝文先生不殺之恩。」
文韜不露痕跡地一笑。
現在是用人之際,皇甫滅是百年一見的大將,此時若斬了他,豈不是搬大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想他聰明絕頂,怎麼會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
但軍紀是何等重要?放任他們不做處置以後如何帶兵?
「別高興得太早!」他仍擺出一張死人臉。「若三個月內沒有攻下長安,死罪難逃。」
「沒問題,包在末將身上,」皇甫滅拍拍胸脯。「這次文先生就算要末將去投河,末將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文韜懶得和他多費唇舌,他擺擺手。「行了!你多休息吧!」
他拎起藥箱,臨走前他回頭道︰「墨霽!你和我出來。」
墨霽睜開眼,抓起身旁長劍隨他走出皇南滅的軍帳。
「我听皇甫滅說了,」文韜面色凝重。「設下圈套請君入甕的是姮。」
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幽光。
墨霽清清喉嚨。「我和她交過手。」
文韜含笑。「結果呢?!」
「她功夫不錯。」墨霽含蓄地道,和文韜說話總是要步步為營,他的洞察能力大可怕了。
「你沒能擒住她?」撢撢灰塵,文韜說得雲淡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