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多忘事啊!」他譏諷。「竟然忘記我是誰了,虧我著實為你傷神那麼久。」
姮血色褪盡。「我真的不知道我們何時見過面。」她力持鎮定。
邪肆地逼近她,墨霽眸中閃耀著冰寒的火光,他壓低音量,氣息若有似無的撫過她蒼白的頰。「若不是我很了解你,還真的會被你唬過去了。」
姮退了一大步,震驚地瞪視他。「放……放尊重點,不然我叫人了。」
厭煩地斜睨她,墨霽攫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腕骨。「不要自取其辱,妖女沒有被尊重的權利,你騙得我好苦。」
「你說什麼?」睜大雙眼,不能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是嗎?」他手勁放得更重。「我早警告過你,離主上遠一點,不然別怪我心狠手辣!你不但把我的警告當作馬耳東風,甚至用你的身體來達到你的目的!」猛然一把推開她,墨霽冷眼看著她跌向石地。「真讓我寒心啊!姮?!」
「我想我受夠你的侮辱了!」硬將淚咬在眼底,她早知道彼此在這種情形下見面會十分難看,可是卻錯估了他的殺傷力。「我做什麼也不干你的事。」
「本來就算你以賣笑賣肉維生都不干我的事,無奈你卻找上主上,這一點我說什麼也不會原諒你。」
他的話深深刺傷她,姮憤然站起,她歇斯底里地大吼。「這也不是我自己能決定的,要怪就怪你的忠心給錯人了,劉備注定要死,不是我也會有別人。」
一個火辣辣的巴掌甩上她的臉,姮一時回不過神,痛麻一片。
「你打我?」她不可置信,自己那麼愛他啊!
「姮出狂言就該打!」他漠然。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姮連退數步。「我對你百般容忍,你竟然打我?」
墨霽眉一蹙!她再多退一步就要摔落池里了。
想歸想,他終究沒開口。
丙然,心情激憤的□腳一個踩空,仰面朝後跌去。
「小心!」墨霽一個箭步摟住她的腰。
「不要你踫我!」姮用力掙月兌。「撲通!」一聲摔落池里。
墨霽臉色鐵青得嚇人,他在岸上等了許久!卻不見她的身影。
「墨將軍!」听到爭執聲的侍女匆匆跑來。「姮小姐呢?」
強壓住下水救人的沖動,他冷冷地回答,旋即掉頭走開。
「她摔下去了。」
侍女愣了愣,尖銳的叫聲漫天覆來。「救人吶!小姐落水了。」
肺好痛!嗆得好痛!姮囈語,她累了,不想再堅持。
「你動心了是嗎?」好听卻顯無情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傳來。
動心?不!沒心的人還能動心嗎?
「你還記得你的價值嗎?」聲音繼續誘哄。
殺了劉備不是嗎?她已經在他身邊潛伏了,還要她怎麼樣?
「你……很重要……漢朝的興亡全在你的一念之間。」悅耳的聲音續道。
為什麼要是她?她也想當一個普通人,嘗嘗愛恨情愁的滋味,誰知,甜的果沒嘗到,苦已經吃了不少。
「你知道他是誰吧?」好听的聲音幽幽一嘆。「他是你的敵人啊!蜀國最驍勇善戰的驃騎將軍,他不會有心在你身上的,你和他不會有好結果。」
可是……她愛他……「愛他有用嗎?愛上不愛你的人最痛苦、愛上不該愛的人是罪孽!姮,記住你的天命吧!你是上天命定的天女,為天理延續降世,人世間的愛恨與你無關吶!又何必把惹自尋煩惱呢?」
人不染風塵;風塵自染人,情——能斷,是否就能消除這無邊的苦楚?
「沒錯!這樣想就對了。」
聲音不再繼續,姮從夢中驚醒。
冷汗浸濕了被褥。
「醒了!文先生,小姐醒了。」侍女雀躍的道。
文韜靠近她,表情高深莫測。
「小樂,去煎藥!」他吩咐。
侍女小樂應聲,走出房內。
「你不用救我的,我死了,你們倒輕松。」姮倦極,她閉眼。
「若能不救你,我也不會救你。」他微笑。
姮不願再探究他話里的意思,頓了頓,她問道︰「誰救了我?」
「小樂。」
心,又沉了幾分,他真狠心,見她落水還真能見死不救。
這樣的男人,愛上了是自己的不幸吧!也罷!反正她累了,一切都無所謂。
「是劉備要你救我?」聲音有些干啞,像有硬物哽在喉間,吞不下也吐不出。
沉思了會兒,文韜搖搖頭。
「不是!」
唇瓣嘲諷的一彎,看來是身為大夫的悲憫心腸在作祟了。
「你休息一下吧!」見她不語,文韜起身。
「天命……不能變?」姮遲疑地問。
文韜訝然回首,他蹙眉。「通常是不行。」
「你知道我是誰?」眸光微黯,她慘白一笑。
「滅國妖女。」他氣定神閑地道。
姮不想爭論滅國妖女與滅國天女之間一字的差別,她的心好痛,墨霽應該也知情了吧!
「你要怎麼對付我?」姮有一股大笑的沖動,她的命多坎坷啊!好不容易戀上一個人,卻只有半途腰斬的份。
沒有人支持她,一個也沒有。
文韜深思,他清清喉嚨。「你擔心的是墨霽吧?」
像被針刺到一般,□冷下臉。「我累了,請你出去吧!」
「不敢面對?」他輕嘆。「你們不該相識的!」
姮閉上眼,任淚水狂奔。
不錯,如果能選擇,他們是不該相識。
文韜看著她半晌,終究沒說出口。
拜托他救她的,不是別人。
是墨霽。
夜深,劉邸卻大放光明,一為慶祝姮身體痊愈,也為慶祝明日出征一帆風順。
墨霽冷眼看著姮巧笑倩兮的偎在主上身旁,像千萬只螞蟻啃蝕胸口,說不出的難受。
「墨霽,」皇甫滅替他斟滿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就算戰死沙場也無所謂啦!」
墨霽不動,眸光變得黝合。
「皇甫將軍,」宇文決深知墨霽滴酒不沾的習性,他盡責的阻止。「皇甫將軍若要喝,小人先干為盡。」
「無妨,」墨霽伸手按住宇文決的酒杯。「皇南滅,你我在戰場出生人死多年,我從未和你喝過酒,這一杯,墨某先干了。」話落,一昂首,杯內的酒液涓滴不剩。
「爽快!」皇甫滅撫掌大笑。「早知道你那麼好酒量,說什麼也要和你喝上一杯了。」
墨霽淡笑,目光卻飄到三分醉意的姮身上。
酒意染得她雙頰酡紅,像熟透的隻果嬌艷欲滴,她燦笑如花,卷走在場大部分男人的心神。
驀然,姮回首與他凝眸相望。
視線在空中交過,炙燙彼此。
墨霽狼狽的移開目光,又是狠狠地喝下杯中的酒。
「皇甫將軍,」墨霽神情難測,他笑。「這樣一杯一杯喝有何樂趣可言?不如咱們一次就喝一大壇。」
皇甫滅一愣,旋即頷首。「好!當然好!」
墨霽回頭,目光故意越過姮停在字文決身上。「拿酒來。」
宇文決飛快的抱回兩大壇陳年燒刀子,墨霽肯喝酒已經是破天荒的大事,更何況現在是大壇大壇的喝?
巨掌一拍,墨霽撕開酒的封臘直接引壇就口。
「好啊!墨將軍好酒量!」四周的人開始鼓噪。「喝!喝!喝!」
一切都落在文韜眼中,他微乎其微的輕嘆,是孽,躲不過啊!
姮黯然,她覺得再也裝不下去、扯不出笑臉來,他的一言一行全是沖著她來的。
少了他,一切都索然無昧。
她托病退場,遠離傷心地。
夜風徐徐,吹散不少酒意,姮信步走到後院,晚風夾帶花香,說不出是什麼香味,卻覺得十分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