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和春泥一塊照顧黎盈梅的生活起居。「你身子好到能下床了嗎?要不要多歇
歇?」
「不用了,趙嬸,」無言溫和的笑。「小姐準備好了嗎?」
「當然,君大人迎親的隊伍也要到了呢!」趙嬸高興得眉飛色舞,仿佛是她
要出嫁一般。
「這樣啊!」無言試探。「趙嬸,最近府里還安靜吧?有沒有出現生面孔?」
白衣男子那一掌害慘她了,足足在床上躺了將近一個月,昨天才勉強下床走走。
「沒有。」趙嬸想了想回道,她仔細地看了看無言蒼白的臉色,不禁搖頭。
「無言侍衛,你還是多休息吧!你的臉色不太好呢!」
無言頷首,站了那麼久,她還真有點吃不消,胸口又隱隱作疼。「趙嬸,你
去忙你的吧!別介意我。」趙嬸應聲,又咕噥幾句才肯離開。
無言落坐,閉目養神,這傷令她大失元氣,更為小姐的安危擔心。這陣子太
平靜了,平靜得讓她頭皮發麻。上官魂不是個好說話的人,這種情形百分之百的
不尋常。
傷,又犯疼了。無言吐口氣,左手捂著胸口,她受了不輕的傷,不知道一旦
出事能不能保護小姐的安全。
「無言。」衛國夫人輕喚。
無言睜眼,微微一愣。
「夫人怎麼沒在花廳?」
「我不喜歡那種官場上的虛偽客套。」衛國夫人瞅她。「出來透透氣。」
「夫人為了小姐出閣心中不舍?」無言起身,腳底虛浮。
「是,也不是。」她輕嘆。
「無言不明白。」
「女兒長大了,總是要嫁人,我只是擔心那丫頭性子軟,會受人欺負。」
「夫人多慮了,」無言安慰。「小姐溫婉端秀,誰見了都喜歡,更何況還是
君大人親點的人選。」
「侯門一入深似海,無言,這中間的勾心斗角、酸甜苦辣,你不會明白。」
「夫人……」
「別說這些了,」衛國夫人擺手。「我剛遇見趙嬸,你的身子是不是還不舒
服?」
無言欠身,投給衛國夫人一個安撫的笑容。「趙嬸夸大了,我很好,只是有
點累,坐著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娥眉微攏,衛國夫人仍不放心。「我看你也不用陪盈梅丫頭到君大人府邸了,
多歇會兒才是真的。」
面容一整,無言搖頭。「不親眼見小姐過門,無言無法放心,夫人就別勸
了。」遠處,傳來喧鬧聲。
衛國夫人沉吟半晌,終于讓步。
「也行,你堅持要送梅丫頭過門我沒話說,不過,條件先說好,梅丫頭過門
後,你就該把這身男裝換下了,讓夫人為你找個婆家嫁了,女孩兒這樣下去總不
是辦法。」
「夫人……」
震耳的鑼鼓聲愈逼愈近,表示花轎已到,無言看著衛國夫人那張毫不妥協的
臉,只得暗暗嘆口氣。「無言知道。」
君莫庭不愧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出手闊綽,迎親隊伍從街頭排至街尾,連花
轎都極盡奢侈之能事。
無言確定周圍安全無虞後,搭上衛國夫人特地為她準備的軟轎,浩浩蕩蕩地
往長安出發。
無言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不知過了多久,音樂聲嘎然停止,無言睜開雙眸,
嗅到一絲不對勁的氣息。她握劍在手,掀開轎簾。
隨風狂舞的旗幟刺眼地插在山丘上,斗大的金色龍字繡在絲質旗面上更顯張
狂。
無言走出軟轎,眯眼望向站在旗幟旁負手而立的男人。如果推測沒錯,他應
懊就是上官魂。
上百人的迎親隊伍陷入驚慌,山道旁兩側沖出數十名身著黑色勁裝的蒙面男
子,右襟上都繡有金色龍字。
無言手心沁出冷汗,她早知道上官魂會來搶人,只不過沒料到他竟敢這麼明
目張膽。這一仗,恐怕凶多吉少了。
煒君走近上官,俊臉好生驚訝。「上官,那個男人就是無言,他中了我一掌
竟然沒死。」
上官沒吭聲,他冷冷地望著無言,眼前的男人中等身材,略顯單薄,那只握
劍的手平穩有力,表示殺人決不手軟。
上官唇瓣微微一勾,檀木香扇「涮!」一聲打開,一場血仗就此開始。
無言提氣奔至花轎,拉出頭戴鳳冠霞帔的黎盈梅,無言扯下紅巾,語氣冷靜
地瞅著她。
「抓著我,無論如何千萬別放手。」
黎盈梅嚇得花容失色,只能無助地點頭。
四周傳來慘嚎聲,場面十分混亂,無言拉著盈梅在人群里穿梭,凡是擋她去
路的,不是斷首就是腰斬。
「啊!」被鮮血噴得一頭一臉的盈梅忍不住尖叫。
「小姐,」無言回頭,一臉冰冷。「如果要命,你千萬別暈。」
黎盈梅咬住唇,忍住沖至喉間的惡心。「我明白。」
無言淡淡一笑,帶著她沖進路旁濃密的樹林。
「這里應該安全了。」無言倚著樹大口喘息,眼光仍盯著戰場,她舊傷未復,
現在又重新掛彩,看來又要調養上個把月。
黎盈梅跌坐在地,神志仍未從方才的殺伐中回神。
「無言侍衛,好功夫。」一身雪白的上官魂從兩人身後飄出。「在下上官
魂。」
無言一個箭步擋在盈梅面前,她太大意了,連有人逼近都不知道。
深吸一口氣穩住呼吸,無言冷冷地望著眼前邪魅的俊臉。「你想要做什麼?」
「想請黎姑娘過府一敘。」上官笑吟吟地道。
「辦不到。」無言挑眉。
笑容一凝,上官眸中透出寒光。「那就怪不得我了。」語音還在他舌尖跳動,
上官已然出手。
無言旋身躲過攻勢,軟劍更在上官的臂上劃出一條尺長的血口子。
鮮血立即染紅了雪白袖口,隨後趕到的煒君及冷棠見到此景不禁一愣。
上官已經好多年不曾掛彩見紅了。
上官舌忝去手背上的血漬,菱形胎記轉為殷紅,他猛然出招,奪去無言的軟劍,
雪白如玉的手掌擊向她的胸口。
無言悶哼,躲避不及頹然倒地。
「帶走。」上官冷冷地道,目光掃了黎盈梅一眼隨即收回。「別傷了黎姑
娘。」
「上官,那其他人……」煒君問道。
「別留活口。」上官拋下一句,大步離開眾人眼前。
「他還活著嗎?」煒君轉望無言。
左冷棠彎身探探鼻息。「還有氣。」
「那一塊帶走吧!」煒君揮手,身後兩名大漢便扛起無言。
「好眼熟呢,」煒君模著下頗喃喃自語。「好像在哪兒見過?」
???
地牢里一片漆黑,只有數根火把燃著供給些微的亮光,無言被高高吊起,鐵
銬緊錮在細瘦的手腕上深陷進肉里。
她雙眸緊閉,唇邊還殘留著烏黑的血漬,上官閑散地走進地牢,身後尾隨愛
湊熱鬧的煒君。
上官朝獄吏示意,獄吏不知從哪兒拖來一桶污水,就往無言身上潑去。
無言微弱的哈咳,痛!好痛!肺好像有烈火熊熊燒著,灼燙得令她快喘不過
氣,雙眼連睜開的力氣也沒有。
「喂!別裝死!」獄吏賞她火辣辣兩耳括子。
無言像風中殘柳,仍是虛軟的掛在那里。
「原來,」上官低柔的嗓音忽遠忽近的傳至她耳內。「你的能耐就這麼點。」
「你何不一刀殺了我?」強撐一口氣,無言怒視他。「你又何必折磨我?」
「我很欣賞你。」上官微笑,淡淡地不懷好意。「只要你求我,我馬上放了
你。」
「如果你肯跪下來求我,我或許會考慮。」
上官搶走獄吏手中的皮鞭,鞭梢子在空中劃過一個半弧重重落在無言身上。
背部火辣辣痛麻一片,無言咬緊牙根硬不肯痛呼出聲。
「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又何必逞口舌之能?」上官臉色不變,仍是笑容可掬。
無言深吸一口氣,清冷的眸子瞅著他。「我是死也不會求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