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人固然驚慌失措,連官府和城中各富豪鄉紳亦無卜拍案震怒。誰敢在他們眼皮低下搶走財神爺?想跟全金陵的人作對嗎?
傾刻間全城各家各戶皆紛紛出動,搜索朱敬祖。卜少人砸下大把銀子,招攬能人異士,參與拯救行動。反正救出了朱敬祖後一定會有豐厚的報酬嘛,這可是一本萬利的投資!
而在柳家呢,柳博文老爺自然是嘆息連連。哎,家門卜幸啊!柳仲詩和柳水柔母女亦是擔憂不已,天哪,月柔好不容易有人敢娶,竟然在這節骨眼上出意外,嗚,命苦哇!
但是——在所有人都為朱敬祖的安危擔心的時候,只有柳月柔照吃照睡,還閑得發慌。
那個混蛋,死纏著要娶她,結果一下聘禮便借機落跑,下地獄去最好!別人看不出來,可瞞下過她——那痞子在被那夥人「綁架」的時候,眼楮里閃動的是不可置疑的興奮和開心,听听他被人捆著扛出門的時候在嚷些什麼——「月柔,我先走了!一個月後回來娶你,要等我喲!」哼,分明就是仗著敲定了婚期,以為她已是囊中之物,所以才放心拋下她,自己一個人去尋樂子。
這種人根本不用為他擔心!所以柳月柔每天吃飽喝足、養精蓄銳之余,到處無聊地閑逛。惟一的消遺是觀賞一群不相乾的人如無頭蒼蠅般亂飛,參與朱敬祖的綁架游戲,還有那些三姑六婆不時晃到她面前,假惺惺地表示同情和安慰。
可憐喲,她是最沒人理會、沒人關心的待嫁新娘!柳月柔望著外頭來來往往的人潮,悠閑地喝口茶。雖然這樣子有助於她擺月兌恐怖的新娘教程,不過人總是不知足的,所以她還希望清閑之余能有一點點刺激。
哎,好無聊哪。死朱敬祖,有好玩的事竟然拋下她,待一個月後看她怎麼整他!
柳月柔將頭枕上窗台,無聊地再嘆了口氣。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覺得日子這麼難熬?糟糕,被那痞子帶壞了!以前天天過這種生活倒不覺得怎樣,可是前陣子與他打鬧慣了,他一走,竟然就覺得世界一下子沉靜下來,整天無所事事。哎,哎,哎!好煩吶!
咦?這種心情,依老哥的話來說,就是相思吧?呸呸呸!什麼相思?她是無聊得昏了頭了,才會莫名地聯想起這個惡心的詞。她可是柳月柔耶!潑辣粗魯又暴躁的柳月柔耶!打死她也不可能與這種軟趴趴的柔情連在一起的,相思是只有像姊姊那種溫柔嬌弱的女人才會做的事,與她一點乾系都沒有!對,她的腦袋一定是悶壞了,才會突然冒出那個詞。
想是這麼想啦,可是煩悶的心情並不因此而紆解。於是她甩甩頭,決定找一些事情做,讓自己有腦袋靜一下。可是,有什麼事好做呢?到四周轉了一圈,做什麼事也提不起勁來,只好又懶懶地趴回原位。
可惡,朱敬祖不在,連出氣對象也沒有了,害她郁悶的心情不能紆解。對,都是他的錯!
想到這里,柳月柔馬上將心中千頭萬緒的「愁思」化為憤怒,狠狠地責罵起朱敬祖。罵了一陣子,終於覺得舒服了一些。
(哎,她可能不知道,無法解釋自己異常的心情,只好將一切都歸罪於心里掛念著的他。這正是相思之中的女子的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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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柔,你在嗎?」柳仲詩匆匆走進妹子的閨房,找了一圈,才找到有氣無力趴在窗台的柳月柔。
「月柔,你還好吧?」哎,真是可憐,他憐惜地看著小妹,朱敬祖被劫持後,她雖然一直鎮定如常,不哭不鬧,可是從她反常的行為中看得出來,她也是無比擔憂的。啊,小妹真的好堅強,讓他好感動!
「大哥,你來有什麼事?」柳月柔懶懶地抬頭問他,猛一看他的表情,差點跌下椅子。「大哥,你不要緊吧?」太恐怖了!一向對她橫眉豎眼的大哥竟然以如此溫情的眼神關注著她,差點讓她起了雞皮疙瘩。他是不是失戀之後連腦袋也出了毛病?
「不要緊,我有什麼要緊的?」柳仲詩莫名其妙地搖頭。有事的人是她吧!哎,可憐的小辣,想起他剛剛得到的稍息,他又皺起眉。苦惱地看著小妹,不知該不該開口告訴她。可是,不說不行啊,她總會知道的。
猶豫了半晌,柳仲詩終於一咬牙,出聲喚回又失神了的小妹的注意力︰「月柔,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希望你不要大難過。堅強一些,大哥和柳家所有的人都會站在你這邊支持你的!月柔,你是最堅強的,這次也要挺住啊!」啊,他真心希望小妹可以經得住這次這樣無情的打擊。「月柔,你要記住,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天哪!他別再羅嗦了行不行?「大哥,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柳水柔撫著手臂上跳舞的汗毛打斷他的抒情吟唱。真受不了,若不是他太過於溫柔的口吻讓她渾身發冷,她早就讓這番長得不得了的話催眠過去了。
真是要說嗎?或許,讓二娘或大妹來說比較好吧?思,可是她們正哭得稀里嘩啦,恐怕說得不清楚耶。哎,還是他來說吧。思量定了,柳仲詩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開口︰「月柔,我必須告訴你,朱敬祖他……月柔?月……月柔?!」他大吼著搖晃打瞌睡的小妹,她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睡覺?!「大事不好了!朱敬祖他……」
「他怎麼了?」顧不得瞌睡蟲被大哥嚇飛,柳月柔一听朱敬祖三個字,精神奇異地來了,直覺地追問。
「他……」小妹的反應讓他心一沉,看來她真的很在乎朱敬祖,「他……哎,小妹,你不要太難過呀!」
「到底怎麼啦?你快說!」柳月柔怒吼,他再龜毛下去就別怪她控制下住拳頭!那頭「豬」狡猾過狐狸,應該不會出事的。可是大哥的表情好像她患了絕癥一樣難過,讓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小妹,」柳仲詩終於下定決心,「朱敬祖他……我們今早得到消息,朱敬祖平安無事,而且已經回到了洛陽朱家,但是……」事實上柳家人得到這個消息後爭論了很久,才決定讓他來告訴月柔。可是,對著月柔,他怎麼說得出口?
「但是什麼?」
柳仲詩仰起頭,閉眼咬牙說完︰「但是,朱家傳出消息,朱敬祖將迎娶長安富商洪百萬的獨生女兒!」可憐的小妹,剛訂婚就被拋棄了,好慘啊!他張開雙臂,準備安慰痛哭的小妹……但是月柔好像不打算如他所願——
「咦?月柔?你沒事吧?」柳仲詩驚奇地睜開眼,發現她若無其事地把玩著手絹,似乎毫不在乎這令人震驚的消息。她……是悲哀過度還是……
「沒事呀,我會有什麼事?」柳月柔奇怪地看他一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呵啊,真無聊,沒事的話先走吧,我想睡一覺。哎,昨晚被那些訪客吵得睡下著,今天精神才會這麼差。」她真的站起身,款款走進內室休息去了。
柳仲詩無法置信,瞪著小妹悠閑的背影。怎麼會……竟是這個反應?她到底在想什麼呀?難道,她一點都不在乎朱敬祖?他呆愣了好久,然後松下一口氣。雖然失去這樁婚約很可惜,但既然小妹並不因此傷心,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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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實再次證明,柳月柔的行為絕對不是柳書呆所能預料的。所以,次日早上,柳府再次掀起震天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