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結婚,這的確是個非常美妙的詞。
走過這條花陰小道,就可以見到她了吧?她應該在那里等他的。想著,他的血液溫度使心髒熱了起來。轉了個彎,他急切的眼望見了涼亭,卻在瞬間冷凝。
她在,可是不止她一個人。
還有江維東,那個對她有企圖的男人,坐在他往日坐的座位上,探身深情款款地望著她。而她,微昂著頭面對,以無比認真的神情——就像跟他訴說著未來夢想的時候,讓他怦然心動的神情!
魏啟魏停住了腳步,冷冷地看著那邊的她跟他。她緊抱著一束花,艷紅的玫瑰,是江維東送的吧?那麼他送的姜花呢?她丟在哪了?妒意霎時抓住他的心,絞出深深的痛和憤怒。
他看著他們,看扛維東執起她的手低語,看她對江維東笑得嬌媚,看她寶貝似的緊抱著玫瑰花……
一直知道她會為了實現結婚的目的而扮演自己,他卻以為自己了解她真實的面目——他真的了解嗎?
失望、痛心、難堪、憤怒,還有煎熬著內心的妒忌,他腦中理智的那根線繃到最極端,啪地一聲斷裂!
「怎麼這麼慢啊?」
回神,她已站在他面前,微嗔,仍是帶笑,讓他刺疼的笑。
他看著她,仔細審視那張已然深愛著的容顏,試圖找到一絲心虛和歉疚,來慰平自己受傷的感情。可是,她的目光坦率依舊,坦率得簡直像透明無暇的水晶!他的怒火倏地揚高!是她的演技太好,還是他自認尚佳的眼光欺騙了他?
「這束花好漂亮呢。」
她怎麼能在他面前說著這樣的話,說得如此喜悅如此滿足?
「丟了它。」他冰冷地吐出三個字。
「咦?」姜梓衣眨眨眼,愕然地看著他。
「丟了它。」
「干嗎啦?」她朝他蹙起眉,「好端端地說這種話,誰惹你生氣啦?」
魏啟恆沉默地看她片刻,後退一步轉身就走。說是怯懦也好,反正他現在不想跟她把真實攤開,因為那會使他們之間的連接裂解。對她,他做不到決斷!
「真是的,你在氣什麼啊?」姜梓衣莫名其妙地跟上去,「喂,你讓我等了那麼久,就這麼對我啊?」
等了那麼久?他不知道她指的是她剛才在等他,以為她還在說昨晚她到酒樓外等他的事。「我沒叫你等。」難道,她是在因為昨晚的事故意拿江維東來氣他嗎?發現自己竟在為她找理由,他的臉色更陰沉幾分。
沒叫她等?姜梓衣一顫,她——又自作多情了是不是?又當了一次白痴是不是?不,別往那極端想,她不要在這時候發火。她用力吸氣,平息自己微顫的身體。他心情不好,可能是被什麼困擾著,他不是故意傷她的,所以她不能有受傷的感覺、不要生氣。生氣是不好的,對愛人要體貼、要溫柔、要體諒……
做好心理調適,她跑上挽住他,以近乎討好的口氣問︰「啟恆,你怎麼了?是不是在煩著公事呢?唔,是簽約不順利嗎?咦,但是剛才江維東還說到簽約儀式啊。那你是因為……啟恆?」
魏啟恆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井揮開她伸過來的手,抿著嘴掃過她一眼,掉頭走開,只想在自己失去理智前離開她。
她……不氣!姜梓衣暗暗咬牙,她不想生氣的,所以她不會生氣!
但,須知姜梓衣的火氣是壓不住的,她也高估自己了吧?所以,就在她一再告訴自己要忍耐時,話語已經對著他的背影沖口而出︰「魏啟恆!你陰聲怪氣地在干什麼?有什麼不痛快就說出來啊,大男人還這樣別扭!」(唉,她真的很擅長惹怒別人。)
「我在干什麼?」魏啟恆倏地回身,「你還問我在干什麼?!為什麼不問你自己?你剛才在干什麼?你現在抱著花向我炫耀什麼?你說啊!」低吼著,大步朝她逼近。
她不由得退了幾步,驚訝于他如此激烈的反應,她沒料到會這麼嚴重的。這是第一次真正看到他生氣,凶煞得可怕。對著怒氣中的他,即使是姜梓衣也不由有點氣怯,但正因如此,她迅速聚起更大的憤怒來支撐自己。「我做了什麼?我哪里不對?你才莫名其妙!」她挺起胸吼回去,盡避腳有點顫。
他形于外的怒氣倏地降下來,聲音也恢復平靜,「原來,你覺得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是投什麼不對的。」此際妹妹今早說的話閃過腦誨,更加深了一道傷痕……
如果姜梓衣還持有冷靜,就會發現他低柔的聲音下隱藏著巨大的危險,可是涌上腦海的憤怒全掩蓋了這些,所以她還是吼︰「誰糾纏不清?你眼瞎了嗎?哪只眼看到我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他以為她姜梓衣是什麼樣的人?
「那麼,你剛剛在跟江維東的卿卿我我是什麼?」他的語調更顯平板,「姜梓衣,我是眼瞎了,才沒看清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水性楊花?姜梓衣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連頭皮都緊得一陣發麻。他就憑剛才所看到的一個場景,便認定了她的本性?水性楊花?!
空氣近乎凝結,沉默暗地里醞釀著火花,他靜得像顆化石,而她急劇的呼吸和起伏的胸脯表明了即將而來的風暴。
「水、性、楊、花?你這麼認為嗎?」意外地,她的吐出來的話很輕柔。
魏啟恆撇過眼,話出口他心中也立刻閃過懊悔,失去理智的他把情勢推向更難以解決的境地了。
「你是這麼想我的嗎?」她再問一句。
沉默了許多,他看著她懷中的艷紅的花澀澀地開口︰「我想不到你會喜歡玫瑰花。」至少,她與江維東糾纏不清是事實。
這是什麼理由?他自己要送這種俗麗的花還怪她喜歡!這也可以當成她的罪名嗎?姜梓衣瞪著他,「你真是莫名其妙!」
他無意識地扯動嘴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想再說下去,轉身離開。
「魏啟恆!」她在後面大喊,他腳步未停。狂怒之下,她倏地舉起花束——用力朝他擲過去!「你這個混蛋!」
玫瑰花束打在他頭上後散落而下,花瓣紛飛中,幾根花枝劃過他的耳際,留下隱約的紅痕。他動也不動站在原地,眼神冰冷,瞳中卻燃著火焰。
「魏啟恆!我才是瞎了眼!」她用盡力氣吼完,疾步向前,粗魯地越過他,沖向辦公室。真是笨蛋!她居然認為他是難得的好男人!真是白痴!
他身影未動,任她從身旁沖過,消失在樓梯入口,久久之後,才緩慢地舉步,踩過橫躺于地上的花朵,走向另一個方向。臉上,是如冰的冷峻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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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長!」
吃飽飯的午後,檔案科的小婷、大叔和宋姐分散在辦公室里各做各的事,正在想科長怎麼還沒回來,便見到他們的科長刷地沖進辦公室,嗖地越過他們進了科長室,砰地一聲甩上門。
三人驚訝地對望,再一齊望望窗外的天空。怪了,中午出去時還和風暖陽、普天同慶,怎麼這一刻就黑雲密布、風雨欲來?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商討該派哪位先鋒過去一探究竟。小辦公室的門卻在這時候打開,嚇得他們倏然扭頭,假裝專注于手頭的公務。
「今天要把這疊文件歸檔。」姜梓衣的臉色出人意外的平靜,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將抱著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大叔,後勤部的員工統計表做好了沒有?下班前要交了。」
「啊,做、馬上做。」大叔趕緊拿起資料開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