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巧合,妳自己慢慢去相信吧!」他不耐而粗暴地推開她,毅然轉身離開。
「你——你要如何處置孩子?」她悸栗萬分的沖擋到他面前,雙手緊握他的手臂問。
他望著她眼眸的淒徨,沒有絲毫憐惜,用陰沉一有如鬼魅的聲音低吟︰
「在我無法確定這孩子百分之百是我的種時,我可不願冒出生再驗DNA的險!」
「你的意思是要我——墮胎?!」于萱驚駭莫名,艱澀的吐出最後那兩個驚悚的字眼。
「難道妳要我戴綠帽子戴一輩子,然後看到這個孩子就想起妳的不忠嗎?」他斜睇她一眼,轉身準備離去。
「不!我求你……培豪!」她虛弱地灘軟在他腳邊,像欲溺斃的人緊抓著唯一可存活下去的浮木般,抱住他的一腳悲聲低鳴︰「我以我的生命向你起誓,這孩子的確是你的啊……」
「妳以為妳的話對我還有誠信度可言嗎?」他狂囂地扯出一抹佞笑,冷哼的態度深深地刺傷于萱。「妳未免將自己估得太高了!」
看見她哀淒的蒼白小臉不斷抽搐和扭曲,他內心也跟著揪緊,心口上像似被人猛抽了幾個鞭子,但一種莫名的憤怒與妒火卻將他推往惡魔的領域,使他更冰冷殘酷。
「兩個月前我們一直在巴黎,你算日子也知道我是在那時懷孕的,為什麼你就是不能相信我呢?這孩子是的的確確是你的骨肉,為什麼你要否認呢……」
「即使這孩子是我的,我也不會讓一個弒母的敵人為我生兒育女!」他蹲,凶狠的再度攫獲她柔弱的雙肩並提起,對著她淒愴的瞳眸冷邪地道︰「我的話,說得夠明白了嗎?」
于萱里著他眼中的憎恨,听著他殘忍至極的話語,句句都像似將她打入地獄的寒鞭,教她身心具焚。
原來,這一切的辯白都無濟于事,因為,重點不在忠誠度。
而是,一個有罪孽的人,不配為他生兒育女!
事實的真相讓于萱頓感脆弱的靈魂被人殘酷的曲扭,她心痛地囁嚅︰「我……明白了……」
「明天早上等我決定孩子的去留。」他丟下這句掌控一切生殺大權的話後……邁步離開。
這是否像十五年前,于萱一句話就掌控了霍培豪與他母親的生死大權般?這詛咒竟在十五年後的此時報應在自己身上呢?
于萱像一個等待宣判死刑的人,蜷縮地倒臥在地毯上,全身開始強烈的顫抖。
直到感覺心口痛楚到無以復加時,她那幾欲休克的癥狀又開始出現在她攤軟的身軀上。「唔……」她呼吸困難的緊抓胸口,全身抖動得有如狂雨中的花瓣。
而看著霍培豪鐵青著臉離開「夢園」後,劉媽趕緊上樓去察看于萱的情形,因為每次像這種情形,于萱都會因傷痛至極到舊疾復發。
「太太!妳怎麼了?」一進臥室的劉媽,看到于萱快窒息的倒在地毯上,驚呼著靠到她身邊,焦慮地問︰「是不是病又發作了?」
「藥……在我的……皮包里……」于萱已臉色發青的閉上雙眼,艱難的吐出斷斷續續的字。
劉媽趕緊拿出于萱隨身皮包中的小藥罐,倒出二顆扶起她讓她服下。
約過了二十多分鐘,于萱近欲休克的神智慢慢緩和過來,劉媽扶她躺回床上,皺起眉頭擔憂的說︰「太太,妳這毛病沒跟先生說嗎?為什麼他老是把妳逼成這樣,萬一出了意外可怎麼辦才好?」
「沒關系,劉媽,已經沒有說的必要了……」她眸光飄忽的望著窗外灰蒙的穹蒼,一種心如止水的微笑在她淒美的嘴角刻畫出一抹滄桑。
「太太,看妳這個樣子,我的心都跟著痛起來了——」劉媽心頭一個哽咽,話也嘎然而止。
「劉媽,我要睡一下,不想受到打擾……」她孱弱的聲音低而輕微,疲憊地閉上雙眸。
「好,有什麼需要再跟我說,我馬上過來。」劉媽輕合上門,躡手躡腳地退出房間下樓去。
***
晨光的微曦照在于萱蒼白的臉頰,一種了然于心的覺悟使她的唇瓣泛起一抹淒愴的微笑,徐風吹拂著她絕美的臉龐,及臀的波浪長發飄揚在空中,成了一幅美麗而虛渺的圖畫。
「沒想到妳還有這個閑情逸致欣賞早晨的日出。」霍培豪冷冷的譏刺聲在于萱身後響起。
昨天自從他離開「夢園」後,一直到今早才又踏入這臥室,而且一進門就是冷諷。
「我可以知道我肚子里孩子的去留了嗎?」于萱直接而淡漠的問。
若是要宣判處置結果,早知道反而可以不用再受猜測的煎熬之苦,于萱心想著。
但這仿佛不在乎的問語,反而引燃了霍培豪的怒氣,他不加思索的低吼︰「拿掉他!」
于萱緊捏住自己的心口,原本還抱著一絲的希望,如今這句話就像狂風驟然吹熄孱弱欲減的燭火,讓她頓時身處于幽闃森冷之處,她心痛地緊握住窗沿,幾乎折斷每一根指甲。
「你當真不要我們的孩子嗎?」于萱轉過身凝睇他冷鷙的無情眼眸,期盼能有奇跡出現。
「這里有一盒墮胎藥,妳——自行處理吧。」看到她眼眸中的哀楚淒然,他的聲音有壓抑的顫抖,哽塞在喉頭說不出其它的話。
他,沒有心呵!竟殘忍的要她親自動手扼殺他們共同創造的小生命。
「是——嗎?」她虛弱的聲音平板沒有起伏,好象封閉了所有的知覺和感情。
「我知道了……」
求我!再求我一次,我就留下這個孩子,求我!
霍培豪在心中反復的吶喊著這些話,感覺自己的決心正一點一滴的濱散。
然而,于萱卻緩緩的轉過身去,背對著霍培豪凝望著窗外。
在一長陣的沉寂後,于萱听到他的腳步聲漸漸遠離臥室後,她轉身走到化妝台前,駐足凝望著那一盒墮胎藥。
于萱望著那盒藥,感覺自己的凝眸慢慢地被酸楚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晶瑩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自她蒼白的面頰滾落。
這是十五年來她第一次淚流滿面!
霍培豪絕情至極的言口行,將她的血液榨干並曲扭,她的心好痛、好酸、好澀,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離身軀一般地痛苦不堪。
「噢!老天……」于萱伸出欲取墮胎藥的手,瞬間又恐懼的縮回。
重復試了兩次,在承受這樣驚駭的恐懼與內心深處不斷涌出的淒楚悲涼後,一種從未有過的悲愴與絕望,讓她霎時緊揪不規律跳動的心口,全身的狂顫讓她開始呼吸困難,她扭扯著心口,頹然倒臥在地毯上,任憑窒息的痛苦染遍她孱弱的身心。
而霍培豪在駕車駛到「夢園」的私人道路盡頭時,忽然一個三百六十度急轉,往「夢園」回駛,並焦慮的低咒︰「該死的!」
他一將車子嘎然停在前門,就三步並成兩步的沖往臥室,並在心中不斷的咒罵自己︰該死的,霍培豪,這種殘酷的事,你居然做得出來!即使你給她的墮胎藥只是綜合維他命藥丸,但這如同要她扼殺自己親骨肉的行為,你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做出來!
原本只是想知道于萱對他的屈服程度到哪里,因為自從結婚至今,她不曾反駁過他任何事情,他要明白她是否真正的打心底屈服。
沒想到,她竟然可以靜默的忍受這殘忍的對待,而不做任何反抗。
現在即使于萱可以全然承受這些加諸在她身上的折磨,霍培豪卻心顫抖得軟手!
而在他沖回臥室看到于萱倒臥在地毯上、全身顫抖不已時,自責的咒罵又在腦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