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舞听到他的話後,微一愣住。為什麼同樣的事物,到了他那里都會有讓她感到錯愕的想法呢?是她太過拘泥了嗎?拘泥于過去,塵封起過去……自以為自己已經拋棄了那些人和事,其實只是硬鎖了起來,沒有真正地去釋放他們。
可是眼前的男人,總是以非凡的活力與實力在每天充實地生活著。他看不慣的,他就直言;他所想要的,他就用自己的能力去奪取。這樣活得精彩的一個人啊……她感覺到了自己內心里的渴望,渴望像他這樣恣意地生活。
「怎麼了?快點跟上!」聶銘亮對她揮著手,笑容也很恣意。
悄悄地握了下自己的手掌,她也緊跟上他的步伐,不要覺得從雷門下面走過的自己很渺小,應該贊嘆人類創造的無限可能性!同樣的景觀,不同的人看到後的感受居然會如此不同。或許,她也應該以其他的方式去思考一下——包括自己的人生和未來。
苞上了聶銘亮的腳步,不自覺間,她也抬高了頭,嘴邊的笑容也變得更加開懷。
雷門後就是著名的仲見世街,仲見世街是由雷門通向正殿的一條參道。道路兩旁是一排排自江戶時代延續下來的大小店鋪。
聶銘亮對于這些頗具江戶特色的大小店鋪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興趣,他只是信步而行。在走到一家叫「九重」的和果子店時忽然停了下來。
這家和果子店門口排了很長的隊,他看了下黑川舞,「你喜歡吃這家店的日式饅頭吧?」
她點了點頭,「可是你怎麼會知道?」
「你走過之前那些店時,從來不曾多看一眼,但卻在這家店門口停留了一會,目光逗留在那些炸饅頭上。」他走到了隊尾去排隊,聲音輕淡著,好似毫不在意。
「我小時候第一次來淺草寺,父親就買了這里的饅頭給我吃。」她跟著他排隊,心里驚訝他那讓人愕然的細心。
吃著新鮮的炸饅頭,他們繼續前進。淺草寺是典型的江戶時代的廟宇,正殿十分巍峨。但是見慣了中國那些宏偉的寺廟建築後,還是會覺得這個曾經是德川幕府朝拜場所的寺廟顯得不夠大氣。
他們拜了觀音,黑川舞還求了一支簽,看了簽文以後,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帶著微笑把簽文照著日本人的習慣,放在了姻緣架上。
「這里如何?」走出淺草寺,黑川舞用著愉快的表情看著他,「可以代表東京的過去了嗎?如果是夏天,這里會充滿了穿著浴衣的男男女女,東京的女生雖然沒有前衛的想法,但到了夏日祭的時候,還是會穿著浴衣來這里參拜,游玩。」
聶銘亮點了點頭,「僅僅作為一種形式保留下來,但也傳播了古江戶時期的一些傳統和風俗。」他的眼落在了她的臉上,帶著明淨的清澈,「接下來我們去哪里?」
「不想去吃午飯嗎?從這里去原宿再到青山,可以看到另一番光景。」
「就去那里吃午餐。」他二話沒說,立即答應。似乎對于她安排的行程沒有任何異議。
「你如果時常去那里的話,我們也可以不去,或者可以去上野……可惜不是櫻花盛開的季節,不然欣賞櫻吹雪的美景,是一大享受。」說著說著,黑川舞的眼里就涌出一些溫柔的光芒。
「日本人都有著櫻花之魂,看起來你也不例外。」聶銘亮眼神閃亮。
「那是因為每個人都有對櫻花的美好回憶。我小時候就常和父母一起去上野觀賞櫻花,一邊野餐一邊看著櫻花花瓣飄落……」她忽然搖了搖頭,「我今天怎麼總在回憶,可能很久沒有這樣游覽過東京了。」
有的時候,打開了的記憶閘門,就無法再關上了。黑川舞漸漸地不再那麼執著地想要關上它,就釋放吧……真正地釋放了,才能勇敢地直面未來。
「在一個地方住久了,就會忘記了那里的美麗。因為已經變成習慣了,也就沒有什麼心思去欣賞四周的風景了。」聶銘亮也深有感觸地點了點頭,「那麼今天,你就跟著我,一起漫步吧。」
听著他用有些感性的聲音輕快地說著,她的心不覺有一些溫暖。已經很久沒有過的「漫步」了,不只是對這個城市,還有對她的人生而言。
通過今天的漫步,她能回憶過去,也能享受現在。這種感受,因為有他的存在,而變得更加清晰和鮮活起來。如果是她一個人,她必然沒有這樣漫步的心情。
「漫步」需要的是心情,是悠然的閑蕩的心情,而今天,她或許真的可以有這樣的心情。
一個本來應該很「犀利」的男人,她居然會覺得和他在一起沒有壓力,這是件奇特的事,就好像今天的旅程一樣!
或許今天的剩余時光,也會帶給她許多驚喜。
黑川舞對這個原本絲毫不感興趣的旅程,有了新的期待。
傍晚時分,他們乘坐百合海鷗號去台場。
他們在海濱公園站下車,走不多久就看到DECKS——一處在近年來新開發的時尚之城,瀕臨台場海濱公園的7層大型購物中心。
夜幕初臨,DECKSTOKYOBEACH台場海濱的散步甲板上亮起了路燈,柔和的光芒伴隨著喧囂的人聲和輕柔的海浪聲向人侵襲而來,漫步其上,有種說不出的舒心感覺。
聶銘亮和黑川舞站在甲板邊上,望著遠處的東京灣美景,看著游輪從眼前開過,海風拂面而過,雖然是冬季,顯得有些過于陰寒,但他們卻還是一臉享受的表情。
「青山的銀杏大道很有特色,這里的海風也很有特色。今天我們走過的每一步都顯得很有特色。」聶銘亮似乎很享受這風的凜冽,他握住了黑川舞的手,很自然地握住,似乎在替她抵御寒冷。
「好冷……」可惜她卻只感到寒冷,「我們進去吧。」她回頭看了一眼有著許多餐廳的DECKS,尷尬地從他手里抽回了手。
或許他只是無意識的保護舉動,但她還是覺得太不合適。他和她不是戀人,不應該這樣親密地站在這里欣賞如此美麗的風景,那些閃爍而過的游輪,遠處的彩虹大橋……都太過夢幻,太過親昵,她忽然不想和他一起欣賞。
多年前,她也曾經和另外一個男人來過這里,曾經一起手握著手,曾經有過一些不能實現的虛幻夢想,曾經……
今天她的回憶真的了太多,把這些年來壓抑在心底的東西似乎都回憶了個遍。
她快步地走進身後的漂亮建築,聶銘亮只是微笑了一下,就大步跟上。
他們找了一家可以看到海景的西餐廳吃飯,放眼望去,就能將整個東京灣的美景盡收眼底。遠處的彩虹大橋,真的宛如七色彩虹那樣,橫跨兩岸。
「打算就這樣一直留在東京嗎?」聶銘亮看著她低頭拌色拉,忽然輕聲問道。
「我的家在東京,自然不會離開。」她很隨意地回答。
「那麼柳和謙呢?」他放下了刀叉,眼楮里有銳光掠過。
黑川舞的臉上閃過一抹異常的驚慌,她猛然抬頭,故作鎮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他非常嚴厲地望著她,「你應該早就知道我明白,過去很久了……所以我現在才要問你。」他的語氣里有一種斬釘截鐵的味道。
她知道他是為數很少的那幾個知道的人,雖然不明白他何以會知道,但他就是知道了,可是那又如何?不代表她必須要對他坦白。並且那些往事,是她心里太過糾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