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你走!」他的語氣有些急促。
一時,兩人無語。
「沁兒,若我強留下你,你會如何?」他打破沉默。
「我會恨你!」語氣頗有些幽怨。
「對不起,你只有恨我了!」強抑下心中的苦澀。
「你愛我嗎?」
「愛!」
「如果你愛我,你認為,我這樣會快樂嗎?」
「看來,我們之間注定只有一個人會快樂了!放你,你快樂,留你,我快樂。」他心死如灰。
「……」
「不過有一個解決辦法?」他說得有氣無力。
「是麼?」
「殺了我!」
「我沒听錯,是嗎,沁兒?」抬起她的頭,她帶淚的臉狠狠地撞擊著他的心,痛卻快樂,攬著她,哽咽地說,「老天到底是眷顧我的,沒讓我的後半生在淒惶、孤獨中度過。四年來,我沒有了喜怒哀樂,沒有了希望期待,甚至覺得沒有了呼吸知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我不知道這種日子要持續多久,只有等,等你氣消,等你原諒我。」
「別說了,逸!」
「不,你要听我說完。」感覺到胸口的涼意,他繼續,要她知道他到底愛得有多深︰「這幾年,我心中常有悲苦,可因為有難言的苦衷不敢對人說起。面對你的誤解,也只有隱忍在心,天知道那有多痛苦,就像一柄雙刃劍,傷你又傷我。每當看到你傷心的樣子,我又痛苦又不敢問,只能借著別人來試探你的心。沁兒,你原諒我,好麼?」
「我,我原諒你,可……你得告訴我,到底……你有……什麼苦衷?」蘭沁的聲音有虛弱。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風清逸渾然不覺,他搖搖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要等到你雙十以後才行。」
「是麼?可……我怕……等不到了,啊——」蘭沁終于忍不住了。
「沁兒!」風清逸被突來的變故嚇得面如土色,馬上又反應過來,搭上蘭沁的脈博,震驚地發現在她體力競有兩股力量在竄動。不加思索,撫上她的背,欲把真氣貫輸給她,卻被蘭沁艱難地阻止,「別運氣,否則更壞!」
風清逸趕緊縮回手,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痛苦,「是誰傷了你?我定要讓他後悔的!」
「別……別這樣,我不喜歡!逸……去,去把門窗關了!」心窩的一陣刺痛,讓她連抱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這樣子,休想讓我離開你!」
「快……快去,我不想讓人……知道!」蘭沁悶哼出聲。
無奈,風清逸只得起身,迅速地關門關窗。回頭一看,蘭沁已痛得緊緊抱住錦被,將臉埋在里面,整個身子在瑟瑟發抖。
「沁兒!」風清逸重又將她攬在自己羽翼之下,護著她,心痛地說,「你要喊就喊出來,別苦了自己!」
「會嚇到……嚇到大家的,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縮在他的懷里,蘭沁安慰道︰「別,別擔心……如清的……藥,很……很好的!」
風清逸聞言,想起她先前的話,不禁疑慮叢生,但看到蘭沁痛苦的樣子,縱有千百個疑問,也只能把話硬生生地吞回去。他所能做的,就是將蘭沁緊緊地抱著,讓她知道,他會永遠和她在一起。
東方微微發白。
疼痛像潮水般褪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像什麼都沒發生。蘭沁在他懷里像個嬰孩般沉沉睡去。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凌亂的發絲。風清逸有種錯覺,好像下一刻她就會離他而去似的。不,她不能離開他!歷經萬苦干辛,他才懂了她的心意,她怎可在這個時候棄他而去。當年的誓言純屬狗屁。他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無知小子。他要得到的,就算老天爺,也不能和他爭!
☆☆☆
中午時分,蘭沁才醒來。映入眼簾的是風清逸臨窗而立,玉樹臨風而瀟灑風流。蘭沁痴痴地看著,不知不覺流下淚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看著他多久。
听到身後的聲響,風清逸自沉思中驚醒,埋怨道︰「不準亂動!」拿被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後,又道︰「怎地哭了?」
「逸,你不覺得,我們浪費了這許多年,很可笑嗎?」
「所以,你要用你的余地生來補償!」
「為什麼是我啊?」蘭沁不服。
「那換我好了!」
「好……才不要呢!」後面的聲音越說越小。
「嗯,那就好!」風清逸裝做沒听見她後半句。
「誰答應來著,分明是你故意曲解我的話!」蘭沁臉紅紅的,煞是好看。
「你想賴賬?」風清逸氣呼呼地說。
「好啦好啦,逸,我餓了!」蘭沁說得可憐兮兮。
「你呀,老是轉移話題!」一語揭穿蘭沁的目的,「我已命人在做了,一會兒就端上來。」
「呵呵,逸最好了!」
看著蘭沁開心的笑顏,風清逸暗中嘆了口氣。他問了林如清,才知道蘭沁竟中了「日暮散」之毒,當時便嚇傻了,暗恨當年沒將陸家踏平,不過他現在自然不會讓那幾兄弟好過。直到听了林如清說給蘭沁服下「風雨露」,才安了些心,難怪蘭沁能撐到現在,原是「蒙頂山人」的弟子。那小子報出師傅名號時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真讓人想痛扁他一頓,不過看在他救蘭沁的份上,風清逸決定放他一馬。不過,他心中還有個結未解。
「記得我怎麼說的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準瞞我!」
「小時候的玩笑話兒,你還當真了?」
「你這個沒心沒肝的,現在還說這種話!」風清逸賭氣不再理她。
「是我錯了,好麼?」蘭沁一眼瞟見桌上的一個藥碗,道︰「如清來過了?」
「不許叫他‘如清’!」
「可小可以不喝!」無視他的憤怒。
「不可以!我喂你。」風清逸鳳眼一彎,笑得有點邪氣,下一刻,已堵住了蘭沁的櫻唇。
「啊?」蘭沁不想他會這樣「喂」藥,臉上燙燙的,卻享受著他的吻。吸著他口中的藥,竟是苦中帶甜,一顆心也飄飄忽忽,騰雲駕霧。
「嘿嘿!」「喂」完藥,風清逸傻乎乎地盯著蘭沁緋紅的面頰,哪有半點「江南第一大家」家長的樣子。
「你……哼!」蘭沁惱他佔了便宜還賣乖。心下一惱轉身不再理他。
☆☆☆
一連數日,風清逸一刻不離地守著蘭沁。其他人不論是誰,都像約好了似的不來打擾他們。他們白天吟詩賞菊,論劍彈琴。夜晚則成了揮之不去的噩夢。
有一次蘭沁問他︰「若我死了,你會如何?」
「你敢!」回應的只有兩個字。
這日下午,蘭沁在菊圃采菊,風清逸則在一旁含笑給她做幫手。林如清來了,見此情形,他輕咳兩聲。
「義兄!」蘭沁見他,高興地躍將出來,卻被風清逸一把拉住,不動聲色地環在身邊。
蘭沁羞澀地笑道︰「來,嘗嘗我的菊花茶!」拉風清逸坐下。
風清逸不肯坐,以所有者的姿態把兩手按在蘭沁肩上,冷冷地道︰「有事?」他始終無法對這霸佔了蘭沁三年時光的的小子釋懷。
「當然,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正是為了沁兒的毒而來。」他不以為意地笑道,見二人均嚴肅起來,又道︰「今晚是最後一晚,也是最為激烈的一晚。說實話,能撐到現在,實屬少見,但若過不了,便前功盡棄、回天乏力了!」
蘭沁倒是神色自若,風清逸則已嚇白了臉。
「今晚,‘風雨露’和‘日暮散’將達到最高的對峙。界時你將有如萬箭穿心,萬蟻噬骨。若意志堅定,熬到最後一刻,便萬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