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欺負人家!」若黛皺皺可愛的鼻子,卻開心地道︰「逸哥哥,你好好看哦!」
「是嗎?」風清逸因她孩子氣的話而相當愉悅。
「本來……呀,沁姐姐來了!」若黛一聲驚呼。
听了這句話,風清逸臉上的笑容突地斂住,有些緊張地轉動微的身軀,目不轉楮地盯著眼前的人兒。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他在心中贊嘆道。今夜的她,是月中精靈?址凌波仙子?還是蘭魂梅魄?是人間?是天上?……他所有的遐想在看到蘭沁身後所立之人時化為一聲冷哼,淡淡地道︰「你們來了!」
蘭沁在心中冷笑︰嫌我回來礙了你們了?放心,我自會識趣的!壓下心中的痛與不快,蘭沁感到了麻木不仁與冷漠無情。拜他所賜!
「沁姐姐,你好美麗哦!就像仙女一樣!」若黛親熱地挽起她的手,毫無城府的笑容如晨花般燦爛。縱然蘭沁有多恨風清逸,也免不了喜歡她,難怪他……思及此,蘭沁嘆了口氣。
怎麼,你就這麼不願見我嗎?風清逸的眼神更加黯淡。
若黛開心地說︰「沁姐姐,香案都擺好了,我們來許個願吧!」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蘭沁就跪在蒲團上,口中念念有詞。蘭沁也雙手合十,閉上雙眼默默地許了個願後,再虔誠地拜了兩拜。
風清逸出神地望著蘭沁的側面,不忍移開視線。許什麼願呢,沁兒?你的心願中可有我的痕跡?若是以前,他即便不知道,也要逼著她說出來。這幾年,他對她若即若離,她干脆一走了之。他不敢確定,更不敢問,加之林如清梗在中間,又足一個大大的心結。林如清?風眼微挑,覷見那人正笑嘻嘻地盯著他看,敢情剛才的舉動都落入他眼底了。一不做二不休,風清逸干脆迎上他的目光,冷冷地瞅著,讓林如清訕訕地看著別處。
「好了!」符黛拍拍衣服站起來問道︰「沁姐姐,你許的什麼願呢?」
「我……」蘭沁低首,她怎說得出口。
「若黛,許的願可不能隨便說的,說了就不靈了!」
林如清戲謔。
蘭沁抬頭,沖他微微一笑,感激他及時解圍。這看在風清逸眼底,卻足欲訴還羞的情侶間的心有靈犀,不由妒恨交加,幾乎要咬碎一口鋼牙。
「有什麼不能說的!我許的願就是希望和逸哥哥永遠在一起!」若黛語出驚人,忽又神秘一笑,看了看蘭沁,又看了看林如清︰「哦,我知道,沁姐姐許的足不是和我一樣?」
「不是!」蘭沁一驚,當即否認。
誰知若黛挽著林如清道︰「這有什麼嘛,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不然別人不知道,自己憋在心底也難受。是不是呀,如清哥哥?」
「對、對!」林如清連連點頭,非常配合地以溫情脈脈的目光看著蘭沁,不理會旁邊兩道足以殺人的目光。
「你們?」蘭沁被那一唱一和弄得苦笑不得,只得看向別處,不期然踫到風清逸冷然的目光,是她眼花了麼?
她怎地在他眼中看到了苦痛、哀怨和指責?她做錯了什麼嗎?忽地,只听風清逸道︰「來人,撤下香案!」
風清逸坐下,倒了杯美灑,一飲而下,接著,又是一杯。蘭沁找了個離他較遠的位置坐下,林如清自然坐在一旁。若黛則尋了個小椅子,坐在風清逸的膝邊,端了盤月餅對他說︰「逸哥哥,這可是我花了好久才學會的!我給它起了個好听的名字,叫‘五味雜陳’呢!」
「哦?」風眼斜覷著蘭沁道,「你沁姐姐遠道歸來,何不請她嘗嘗,何為‘五味雜陳’!」
「對喲,沁姐姐,你為何不吃我做的月餅,只吃如清哥哥剝的橘子呢?」
「呵呵,若黛果真好手藝!別看這皮兒淡而無味,可越往里吃越有嚼頭,酸甜苦辣應有盡有。細細一品,又分不出何為酸?何為甜?何為苦?何為辣?只覺唇齒留香、回味無窮,永世難忘哪!」林如清一邊感慨,一邊瞧著風清逸的表情,果見他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紅,似被說中了心事。
「呵呵……」被人夸獎。若黛開心地笑著。
「沁兒,還記得我去年中秋在岳陽‘望江樓’吃的羅師傅做的‘蘿秋月’嗎?若黛做的與他做的可有得一比了!」
「果然不錯,名副其實!」蘭沁贊道。
風清逸多飲了幾杯,酒意上涌,目光變得有些迷離且肆無忌憚,痴痴地看著蘭沁,卻見她一味躲閃,不得不嘆El氣,將酒一口飲下,起身對月而吟︰「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林如清笑道,「風兄把這句位置一顛倒,東坡寬慰自解之語卻成了你離散、傷痛之言。如此良辰美景,又有佳人相伴,風兄何來愁悵、蒼涼之感呢?」
「是了,莫負了良辰美景!是我攪了各位興致,罰我為大家舞劍助興如何?」轉頭對蘭沁道,「沁兒,煩勞你再為我撫琴一曲。」
蘭沁一愣,也不拒絕。輕移蓮步,坐在琴邊,素手輕抹,自指尖逸出清亮絕倫的琴音。
借著風起,風清逸自腰問抖落龍吟陰尺劍,口中吟道︰「對酒當歌,人生兒何?譬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哈哈哈,何以解憂,惟有杜康,惟有杜康……」
時光似舊到了多年以前。他們還是那般情投意合,兩小無猜。沒有疏遠,沒有冷漠,沒有猜妒,沒有爭吵。風還是那時的風,月還世那時的月,就連桂子,也透著當年甜蜜的氣息……
一曲舞畢,琴聲嘎然而止,眾人陷入沉思,林如清卻嚇壞了。風清逸剛才的劍法雖說沒有殺氣,卻隱隱透著一股霸氣,這是劍法本身的氣勢。舞劍者顯然駕馭了這種霸氣,因為在舞劍的過程中,連帶了一種仙氣,它們很好地合二為,凌厲中有飄逸,靈動中有沉靜,找不出一絲的破綻。他這才發現風清逸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得多。幸好幸好!幸好什麼?他心里清楚。
「我的心意,你可知道?」風清逸率先打破沉寂,他需要一個答案,哪怕這是他無法承受的,否則,他將被嫉妒折磨得不成人形。
蘭沁聞言垂下眼,緩緩別過頭去。幾年前,他也是這麼一問。她當時不懂事,只音樂有明了隱約明了,便撫了一曲《鳳求凰》。現在,她哪會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只是,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後,他突然這麼問道,竟讓她有種受寵若驚、恍如隔世的感覺。今非昔比啊,逸!蘭沁緊閉著嘴。
此情此景,便是白痴也看得出來。僕佣不知何時退去,林如清見狀,拉了若黛便溜之大吉,留下二人相顧無言。
風清逸終于知道蘭沁的恨有多深、怨有多深,可這些都比不上他心中的苦。這就是她的答案嗎?
「呵,呵呵……」風清逸的笑聲在夜中顯得恐怖而淒涼。昔日的青梅竹馬成了現今的陌路冤家。爺爺說得對,她大了,知道自己的感情了,他無非是她生命中一閃_而逝的流星,一個過客。他能說什麼?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今天的局面的!風清逸雙肩無力地垂下,感覺自己的力氣消失貽盡,幾乎連握劍的力氣也沒有了。
蘭沁不想和他單獨在一起,也要同房。他今夜的表現打亂了她平靜的心湖。他怎麼會這樣?把她當成什麼了?忽兒絕情,忽兒多情。他以為她招之即來,呼之即去?他就那麼篤定她會那麼傻嗎?她拒絕作答。因為,她看不到他的心,更因為,她看不到自己的明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