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少爺……」小如鼓起勇氣,正欲開口,被風青逸利眼一掃,嚇得三緘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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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在湖岸邊,小如氣憤地將手中的石子扔進水中,仿佛和她有仇似的。見沒人理她,跑到一邊沉默的代嬤嬤身邊,氣咻咻地說︰「他這算什麼嘛!小姐不見了,倒像個沒事的人似的!」
「小如,別亂說!」代嬤嬤搖頭。蘭沁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如今說走就走,她也擔心。曾以為風清逸忘恩負義,不再關心蘭沁了,今天的舉動倒讓她吃驚不已。至少,她們都被他的表象唬住了,蘭沁在他心中似乎非常非常的重要。
小如不知她在想什麼,猶自抱怨道︰「我亂說?怕是他早巴不得小姐走了,好和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雙宿雙飛!」
話剛說完,就被代嬤嬤一把捂住了嘴。代嬤嬤四下張望了幾下才道︰「不許亂嚼是非,這不是我們能說的,有什麼話擱心里,知道嗎?」這個小如,根本就沒看到風清逸眼中的焦慮和驚惶,才會一味胡說。她是過來人,哪會不知道那些代表著什麼,所以才沒多插一句,相信他會另有安排的。
「嗯!」見小如點頭,她才放心地松開手,剛要開口,從籬笆後鑽出一個人來,正是若黛,把她們嚇了一跳。
「你們剛才說什麼啊?」若黛笑著問。
「沒……沒什麼!」小如結結巴巴。
「沒什麼?」若黛狐疑地看了她們一眼,忽兒笑道︰「不說是嗎?好,我問逸哥哥去,什麼叫‘雙宿雙飛’。」
說完,作勢要走,被小如一把抓住。猶豫了半天,才看向代嬤嬤道︰「好嘛,我們告訴你便是!」
代嬤嬤嘆口氣,才輕輕道︰「小姐走了!」
「什麼?沁姐姐走了?去哪兒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若黛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顯得比她們還吃驚。
「不知道。可能是昨天夜里吧!現在正四處找呢。」代嬤嬤好心地說。
「怪不得!」若黛眼中閃過一絲後悔之色,不聲不響地離開了。
「裝得倒挺像,誰知她心里又在打什麼鬼注意!」小如輕蔑地說。
「不,她也是個好女孩!」若黛並不是她們所想的那樣,也許,她們對她不該有那麼深的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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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說「玩幾天」便回來,現在半個多月過去了。蘭沁並沒有如風清逸所料地歸來,歸期一下變得遙遙無期了,他由先前的確定變為不確定,終日在心煩氣躁中度過。
傳回來的消息更讓他心灰意冷,「她們」竟找不出蘭沁的下落。這些人都是風家僕人的後代,同他一樣是負了血海深仇的。他當年接管蘭家後,他意明查暗訪,精挑細選出來的。是以先前的仇家藏得多麼隱秘,他都能一個不漏地找出來。他們平時的身份不外是蘭家銀樓的掌櫃、賬房之類,和他來往密切,也不招人嫌疑。這一點,除了蘭夕生略知一二外,就連蘭沁都不大清楚。現在,蘭家產業除了風清逸挑大梁外,他們也功不可沒,是群難得的人才,可如今,針對行蹤成迷的蘭沁,他們也一籌莫展,個個焦頭爛額。
「沁兒,你氣消了麼?消了就快些回來好嗎?」夜夜望著「鳴琴樓」,相思難捱,干脆提筆作畫,竟是蘭沁凝眸淺笑的樣子。
他和蘭沁一樣,均是文武全才,棋琴書畫,無一不精,畫像是栩栩如生,宛如蘭沁本人一般。可畫中人不解語,也枉費他一番心血。
長嘆一聲,推開臨湖小窗,外面已飄起朦朦細雨。
「鳴琴樓」輪廓隱約可見,四下里死寂一片,沒有一絲聲響。
自「鳴琴」「攬月」建好後,他們便分開而居。初時他極為不習慣,常常遙望對面。說也奇怪,只要看到對面樓上的火光,他便能安然入睡。有時午夜驚魂,見到那依舊不滅的燭火,慌亂的心也會奇跡般地平靜下來。現在人去樓空,夜里的明燈不復存在,他也夜夜失眠。風清逸擲下畫筆,在室內獨自徘徊。
突然,「鳴琴樓」上火光閃現,依稀有個人影在走動,分明是個妙齡女子。就那麼一點點,在黑寂的夜中,也足以照亮他的整顆心了。他仿佛還听到了擦亮火光瞬問「嗤」的聲音,再也無法抑制滿腔的狂喜,飛掠出去,幾個起落,已落在「鳴琴樓」上,悄無聲息。
舉手正欲敲門,又停下來,思忖︰方才不多想,就急不可耐地過來,給人知道,豈不笑話?沁兒現今深夜歸來;定也是拉不下面子。先前出走,也是惱我,如今貿然敲門,她雖不是得理不饒人之人,心中定會暗自得意。我今後在她面前豈不矮了一截,哪有威嚴可說?風清逸搓著手,不知該敲還是不該敲。
正在他左右為難時,「吱呀」一聲,門開了,火光閃動,走出一個人來,他便是要躲,卻已來不及了。風清逸低下頭,訕訕不語。
「少爺,你怎麼在這兒?」那人驚呼,正是小如的聲音。
風清逸聞言猛地抬頭,看火光映在那人臉上,不是小如是誰?一腔熱情霎時冷了下來,空虛寂寞重新佔據整個心房。「怎麼是你,沁兒呢?」他冷冷地問道,忘了自己尷尬的境地。
「小姐……小姐不是沒回來嗎?」小如奇怪地說道,一會兒又抿著嘴笑道︰「奴婢是見下雨了,上樓來關窗的。」
「下去吧!」他的心有種大起大落後的疲憊。
「是!」小如應了聲,走了幾步又轉身將燭台給了風清逸,「小姐若知道,定會……定會非常開心的!」說罷,便急匆匆地走了。
幸好在夜里,燭火又不太亮,不然小如早發現他已臉紅脖子粗了。看著小如極熟念地在黑暗中模索下樓,他竟有種嫉妒的感覺︰從何時起,他成了這兒的外人了?
輕輕推開門,他走了進去。燭火淡淡的不是太亮,但足以照見屋里每一樣東西。屋子內縴塵不染,和蘭沁在時一樣,就像從未離開過。
走進里屋。里屋極大,被海水藍的錦帳一分為二。錦帳現被卷起,露出一張雕花大床。罩著粉藍的羅帳。蘭沁自幼貌美,穿什麼都好看,卻極愛藍色物事。是以從衣物到用品,幾乎都是這個顏色,又以淡藍居多,整個給人一種輕松明快的感覺。
看著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的床,他一陣揪心的疼。這張床原來在「弄玉閣」,兩小無猜的年少光陰大多留在這張床上,冬天蘭沁賴床不肯練功,他用錦被裹住她起床,不讓她偷懶;晚上不肯睡,他給她講神話傳說,哄她入眠,誰知她卻有許多的「為什麼」,倒越說越興奮;在這張床上,他給她擦藥灑、推拿,心疼地見她兩眼蓄滿了淚水卻發誓要練好劍術……可是,自從他選擇報仇而發了誓之後,他們之間,便隔了一堵無形的牆。他想跨過去,不敢。她想越過來,被他硬生生地阻止了。及至他幡然醒悟,才發現,這堵牆竟成了難以逾越的千山萬水,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最後成了相顧無言的局面。若不是蘭沁出走,他不會知道,這些誓言、隱憂,足多麼的荒唐與無聊。
在床前呆了半晌,他向左邊走去。這里放了一條修長的書案,案上有文房四寶以及沒有看完而隨意擺放的書。
風清逸神思不定,目光所極,是蘭沁平時刺繡用的檀木盒,旁邊還有她未完的一方繡品,將燭台放于案上,他將繡品取餅來細細審視,有一抹熟悉的血跡在上,正是前些日子蘭沁不小心刺破手指滴落的。血跡猶在,人已杳無音訊。風清逸一陣愁苦,取餅一根針,刺破自己的手指,看著鮮血覆蓋上已然干涸的血跡,有種合二為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