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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清蘭沁 第18頁

作者︰逸枚

蘭山他們敢怒不敢言,何況蘭沁也沒說什麼。不過,值得他們欣慰的是,蘭沁不似先前那麼消沉,偶爾也會去逛逛廟會散散心。

餅了冬至,若黛坐不住了,她的家鄉一到冬天便有雪,江南則氣候溫和,冬天盡避也寒氣逼人,可哪有半點雪的蹤跡。于是,天天吵著要回去看雪。

風清逸磨她不過,反正想冬日事務稀疏,便答應帶她北上賞雪。當時蘭沁也在場,他答應時看了蘭沁一眼,見她半點反應也無,心中懊悔摻半,又不能自食其言,只能在若黛的興奮聲中匆匆起程,逃也似的離開蘭府。

蘭府並未因此清靜下來。快過年了,該做的、該算的、該請的、該理的,都讓人有得忙。是以府中整日里有人進進出出,但這並不影響蘭沁。自他們走後,她又幾乎天天呆在「鳴琴樓」里,什麼也不做,就望著母親的像出神。小如見她故態復發,也不再說什麼,因為說了也是白說。蘭沁除了發呆之外,什麼也不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她除了暗自焦急,已別無它法了。

「唉……」幽幽地逸出一聲嘆息,蘭沁把心神自畫上收回。他走了二十余天了,她的心也飄了二十余天。即便他說了那麼多無情的話,可她還是忍不住去想、去念。私心里,她希望有一天他會對她說那些話,全是氣話,當不得真的,但是……你就那麼樂不思蜀麼?思緒紛繁復雜,一時問難以清理。「唉……」又是一聲嘆息。

「小姐?」小如隱約覺得不對勁兒,可哪兒不對,她又說不上來。蘭沁最近古古怪怪的,似若有所思,又像心不在焉,一對上她的眼楮,又飄飄乎乎的,似隱瞞著什麼。

「我沒事!」蘭沁感激她的關心,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讓她擔了不少心,遂給她一個安心的笑道︰「小如,我幫我拿一下畫筆,我要描幾個花樣子!」

「哎,好!」小如一愣,隨即高興地答應。這樣才正常嘛!」

看著小如開心地幫她取畫筆,蘭沁眉問又積起一朵憂郁的雲。他離開才多久,她就這般相思難捱。若真的分開了,她該怎麼過活呢?娘,告訴沁兒,你和爹分開過嗎?我是一棵攀附的菟絲草,還是一株獨立的幽蘭呢?也許,只有行動了才知道吧!

☆☆☆

年前,風清逸終于帶著若黛回來了。蘭府就像提前過年一樣,熱鬧非凡。

「沁姐姐!沁姐姐!」若黛興沖沖地爬上「鳴琴樓」,嚷嚷道,「我們回來了!你看,這是什麼?」說罷,獻寶似的自行囊中掏出一個白玉匣,揭開一看,赫然是一朵雪蓮,它晶瑩剔透、冰清玉潔、栩栩如生,散發著淡淡的芬芳,一看便知是極品。

「這可是雪蓮哦,逸哥哥專門給我采的!還有這個……這串玻璃鐲子是我從一個俄羅斯人那兒買的,好貴哦!不過,是逸哥哥出的錢。嘻嘻!你不知道,那些俄羅斯人長得好奇怪哦,高高的鼻子,藍藍的眼楮,連頭發都是卷曲著的,還是金黃色,呵呵!你沒去,真的好可惜!」

沒把若黛的話听進去,蘭沁望著那朵雪蓮,心在隱隱地作痛,他竟為了她去采雪蓮!要知道,那都是生長在雪山上的懸崖峭壁中,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為了博若黛歡心,你競將自己生命置之度外嗎?她听見自己的心在哭泣。

「沁姐姐,你怎麼了?」

若黛的話打斷了她飄忽的心緒。一斂神,暗忖︰不是已做好打算了嗎?他對準好又干我什麼事兒呢?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她拿過一旁的繡品掩飾,不期然對上一雙似會看穿人心的眸子。

「大哥!」蘭沁斂下眉,口中淡淡地道。

「怎麼,你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是認為若黛送的禮物不稱心?」他以為隔了這麼久,她的氣已消了,虧他日夜兼程趕回來,听到的依舊是那句不冷不熱的「大哥」,他的滿腔思念之情在瞬間化為烏有,聲音透著比雪蓮還寒的冰。

「不是!」蘭沁低頭繡著花,看也不看他一眼。

空氣似被封存了,窒息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若黛見狀,乖乖地溜出去,長吁口氣。

蘭沁沒有下逐客令,自顧自地繡著,風清逸找張椅子坐在一旁,就這麼跟她耗著。

「唉喲!」蘭沁驚呼一聲,手指被針結結實實地扎了—下,一滴鮮血自白皙的指下滾落在白沙絹上,瞬間浸染開去,就像雪地上偶落的一辮梅花,嬌艷之極。

「小心!」風清逸驚呼出聲,聲音中透著太多的情緒,正欲上前審視,蘭沁已不聲不響地把手放人口中,輕輕吮著。一抹失望劃過他心中,臉上盡是落寂之色。可惜蘭沁低著頭,沒看到那俊美臉龐上的心疼與不舍,否則,她也不會有以後的決定。

「沒什麼,一點小傷,不會給大哥添麻煩的!」只要不是木頭人,誰都听得出他的關切之情,蘭沁強自抑下心中的感動,撫了撫耳邊鬢發,微微笑道︰「大哥鞍馬勞頓,想必十分辛苦,應該多休息才是!」

「我是否應該感激你的關心,還是,這根本就是逐客令?」風清逸嘲諷的聲音中盡是逼人之勢,臉上卻是痛苦欲絕的表情。蘭沁依舊埋首刺繡,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等了半天,風清逸放棄堅持,「這是送你的!」自桌上留下一物,狼狽地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蘭沁才緩緩抬起頭,臉上盡是淚痕,紗絹已打濕了一大片。那滴血,就像被雨打風吹過,飄零落寂。他留下的是一塊紅木雕琢的璞玉。這玉通體鮮紅,質地細膩溫潤,冰涼中透著一股噴涌的熱,點瑕疵也無。更難得的是,它的形狀是天然的心形,就像情人的心。蘭沁知道它的價值難以估計,是以呆了半天。

☆☆☆

自玉送出之後,風清逸一直坐臥難安。他急切地想知道蘭沁的反應,她是那麼聰明,怎會不知道他的用意?可一連幾天,蘭沁都沒有下樓,更別提玉的事兒了。這讓風清逸惱恨不已,恨不能親自去質問她,這是什麼意思?苦于找不著借口。這口,機會來了。

「啊喲喂,這位定是風公子了!真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啊!」剛一進門,風清逸就被一個脂濃粉重的婦人拉住。

「你是誰?」袍袖一揮,徑自端坐上方,瞟到一邊放的禮盒,啜了口茶,道︰「蘭山,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不待蘭山回答,那婦人搶著道︰「風公子,奴家叫紅柳,足杭州城出了名的媒婆子!」

風清逸閉目養神,似笑非笑。他早知道自己是杭州眾多名門千金心儀的對象,生意場上的幾個大戶也有意無意地推銷著他們的女兒。現在競有女方七門提親的,真是聞所未聞。可惜,任他環肥燕瘦,他只當是塵、是土。他的心,早八百年前就給了一個叫蘭沁的女子。

不理會他的冷淡,紅柳自顧自地說︰「這位是城東花家公子花開富,前些日子對令妹一見鐘情,驚為天人,至今茶飯不思,至今……」

美麗的風眼倏地睜開,盡是凌厲的寒光,未及開口,已成功地讓人噤口。「就是你?」陰森森的聲音透著太多的敵意,盯著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瘦弱男子,風清逸心中早已將他凌遲了千百遍。就這幅德性居然敢跟他爭沁兒,簡直是痴心妄想!

「是……是在下!」花開富用手擦擦額際的冷汗。早听說蘭府千金有個異姓哥哥深不可測,就差沒說成是三頭六臂了。他初時不以為意,剛剛見了,也不過是個俊美男子,沒看出什麼特別,誰知竟有這般氣勢,讓他原本自信滿滿的信心大打折扣。一時間忘了早已想好的說詞,不知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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