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的梓涵因此哭得斷腸,十歲的梓涵哭泣的時候,沒有人來安慰她,就連康澤也不會陪在她的身邊……為什麼每次梓欣哭的時候,康澤都會留在她的身邊安慰她呢?
十歲的那一天,廉梓涵第一次了解了什麼是孤單,全世界都遺棄你一個的那種孤單。
梓涵驀地從夢中醒來,她的額頭上冒出了點點汗珠。
又做了這個夢,又夢到了十歲的廉梓涵獨自一人在空曠的庭院里放聲大哭。身邊沒有一個人,四周都是黑漆漆,太陽也拋棄了她。
打開身邊的窗頭燈,她望著這個豪華舒適的臥室。房間如此開闊,她床頭的雕花全都是手工制造,地上鋪著昂貴的土耳其地毯,房間的家具全部都從意大利進口,她左手邊的衣櫥里放著最頂級品牌的各色衣服。
案親知道她要回來,特意為她準備的嗎?當她打開衣櫥時,她記得自己當時的表情是黯淡的。那樣華麗的服裝,精彩的設計,都仿佛不適合她。
她小時侯的房間是天藍色的,這個房間因此也是天藍色的。廉守業——她父親的名字,這個男人還記得她是他的女兒,還記得她當年的房間是天藍色的嗎?
這個房間,過去不是她的。
她過去的那個房間現在也住著另一個女兒,那個叫廉未冉的妹妹。他們告訴她,她是她的妹妹,可是梓涵知道,那個女孩只是一個陌生人,她根本就不認識的陌生人。
廉未冉卻住在她的房間里,呼吸著她過去呼吸的空氣。
她關上了燈,反正,她也已經回來了,反正,母親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反正,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廉梓涵關上了燈,可是她的眼卻不曾合起。
在這樣的黑夜里,她大睜著有如黑寶石般閃亮的雙眸,那雙眼里的光芒深不可測。
「姐姐,我可以進來嗎?」梓欣敲響了自己雙胞胎姐姐梓涵的房門。
「梓欣?進來吧。」推開門,梓涵正坐在電腦前,不知道在查閱著什麼。
梓欣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露出悲傷的表情,「姐姐,我想問你一些關于媽媽的事……」
「梓欣,我們以後再談可以嗎?」梓涵關了電腦,她帶著冷靜的表情回頭看著妹妹,「我現在還沒有準備好,畢竟,媽媽她才剛剛過世。」
梓欣低下頭去,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當他從姐姐的口里听說這個消息起,就一直沉浸在悲傷里。
「爸爸……沒有告訴我們……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你們在哪里……」她坐在了梓涵的床上,聲音低沉。
「是媽媽不想讓你們知道我們在哪里。她總是帶著我搬家,總是說如果在一個城市住久了可能會有遇到你們的危險……」梓涵忽然勾起嘴角,那笑容很落寞,「不想談這些,不要談了吧。」
「好。」梓欣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以前,她和姐姐很親密,雖然她們時常吵架,但是很親密。
是那種可以躲在一個被窩里說心事的關系,可是,這一次看到梓涵,她卻覺得好陌生。即使她的臉還是和自己一樣,可那種陌生感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她努力地想拉近和梓涵之間的關系,但姐姐卻總是只帶著那種有些冷淡的笑容。
「梓欣,在帝威學習很辛苦嗎?我听說帝威和其他學校不同,它有嚴格的校規,對學生的束縛也比其他地方大。」
「不是啊,自從殷亞倫前輩開始改革帝威的學生制度,這幾年,帝威已經改變了許多。」梓欣很高興姐姐岔開了話題,「現在的帝威,可以讓學生擁有更多獨立的空間,學生會也被賦予更多的權利,比如前天的義賣活動,不就全權交給康澤哥哥負責的嗎?」
「在帝威學習是件愉快的事了?」梓涵走到妹妹身邊,看著梓欣。
「那當然!」梓欣用力點頭。
梓涵坐到了她的身邊,「康澤是今年的學生會會長,他這個人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很像學生會會長那樣的精英分子。」
「我們的哥哥去年起就是輕源的學生會會長。」梓欣淡淡一笑,可是立刻一層悲傷就染上她的雙頰,「他什麼事都喜歡和康澤競爭。」
「他不是在上一次的比賽里,戰勝了康澤嗎?」梓涵一樣清冷的目光里閃出一絲幽光。
梓欣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無比,她似乎有些慌張地低下頭去,「姐姐,那一場比賽……那場比賽,我……」握緊了她的雙手,她咬住了嘴唇,看起來遲疑而痛苦。
「怎麼了?」梓涵用精明的目光望著妹妹。
「我做了無法原諒的事,對康澤。」梓欣的眼里沁出點點淚光,這件事壓在她心底好久,她既無法對人傾訴,又不能釋然。
梓涵的眼神疑惑中帶著一種不信任,「無法原諒的事?你能對康澤做出什麼無法原諒的事?他是那樣一個嚴謹到極點的人。」
「就在那一場比賽前——你知道嗎?哥哥自從高中的時候在團體賽里和康澤相遇,他就沒有贏過康澤。哥哥因此放棄了在帝威的學業,為了可以和康澤比賽,他每天都很努力地訓練……可是,每一次都依然輸給了康澤。」梓欣回頭望著自己的姐姐,「我們的哥哥,他什麼時候遭受過這樣的慘敗?而且一次又一次……」
「梓欣,你從小就和哥哥感情最好。」梓涵嘴角的笑容有些飄渺,「他有什麼事都會護著你,你則一心一意向著他。」是啊,從小她廉梓涵就不是那個和哥哥最親近的妹妹。
梓欣低下頭去,因為接下來要說出的話而感到無比汗顏,「今年春天的比賽,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康澤從這個學期起將不再參加團體比賽,所以,那是最後的對決,在團體賽的單打二號的比賽里,最後的機會!」她握起了自己的小拳頭。
「他為什麼不參加這一屆的團體賽?」梓涵忽然插嘴。
「……不知道,康澤只是說過,他不再參加了。康澤的心思,不是我們能夠猜得透的,而他也是那種言出必行的人。」
「是啊。」梓涵將雙腳也收在床上,盤腿而坐,「所以對于哥哥而言,能打敗他的機會,在正式的團體賽里,就只有那一次了,對吧?可這和你有什麼關系?你有做了什麼事嗎?」她的目光望著前方,表情難測。
「我……我做了很嚴重的事。」緊握著雙手,梓欣決定告訴自己的姐姐,「我在比賽前一天去找康澤,並且假裝從樓梯上摔了下去——那是我早就計劃好的,看準時機,毫不遲疑地行動……」梓欣那張精致的臉變得慘白一片,那天的畫面如閃電般劃過腦海,讓她不住顫抖,「我知道他一定會來救我,會從下面想要接住我的身體……我……讓他的右手手肘敲在了一邊的鐵杠上……」眼淚滴下眼眶,為什麼每次想起都會感到痛苦不堪呢?
梓涵面無表情地望著妹妹,許久,她就只是那樣定定地看著梓欣。
「姐姐,我是不是很壞?第二天的比賽,康澤的手肘果然不能運用自如,他引以為豪的削球也因此不能使出……可是,他卻用強大的意志力堅持著,一直和哥哥打到了搶七……」那一天的比賽,如在目前,讓廉梓欣永遠不會忘記,「那樣強大的康澤,他的每一球都還是完美無缺,可是我卻對那樣的他做了這樣無法原諒的事。」
梓涵的腦海里忽然閃過康?曾經說過的話︰「不能因為那件事對梓欣說這樣過分的話。」原來「那件事」,指的就是現在梓欣告訴她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