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其實痛恨著這樁婚姻。但是她是一位公主,公主必須高貴和順從,必須犧牲和忍耐,她不能反抗父王的聖旨,也不能置國家的利益于不顧。
她只能收起所有的不滿和埋怨,嫁給她不愛的男人,終其一生都必須順從他的丈夫,將她完美的角色扮演到底。
熟悉的痛楚又刺過心頭,一絲酸楚涌上眼眶,她卻用冷漠去克服它。她沒有那個自由去表現自己的喜怒哀樂,所有的苦與甜都必須壓在心底那不為人知的深處。
和隔壁房間相連接的門上傳來輕扣聲,這熟悉的聲音讓她全身發緊,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凱恩打開了房門,邁著大步走進她的房間。他的眼掃過她低垂著的頭,雖然在燭火的映照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一定是蒼白而孱弱的,而他也永遠不會忽略她的瑟縮和顫抖。那種表情,就好像他是要來對她做一件十惡不赦的事,而她又不得不順從他。
那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像個混蛋!
「安妮。」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是那種渾厚的男中音,「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爵爺。」她從床上站了起來,依然輕輕地垂著頭。
「威爾士最近有些異動,一些邊境領主時常遭到他們的騷擾,而且听說有一個自稱威爾士王子的男人想要起兵反抗亨利。我今天收到委任,必須立刻帶兵前往邊境。」他站得筆直,看著她的表情也是一片冷漠。
「相信你一定可以旗開得勝,幫我英格蘭平定叛亂。」她微微點頭,心里的緊張卻在增加。這些話明天早上不能說嗎?他為什麼要在就寢之前跑來跟她說呢?
「我想你並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凱恩陰沉地坐進壁爐前的高背椅上,定定地審視著安妮。
她緩緩抬頭,目光幽深地看著他,「爵爺的意思是?」
「你沒有想過,或許我這一去就回不來了嗎?」
她似乎吃了一驚,但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不會的,你是英格蘭最勇敢的戰士,那些威爾士人不是你的對手。」
「安妮。」他的語氣有些加重,忽然對于她這種客氣又疏遠的說話方式覺得厭煩和無法忍受,「你已經成為我的妻子兩年,而你意識到你現在是巴爾漠伯爵夫人,而不再只是英格蘭的小鮑主了嗎?」
「我……」她有些倉皇,但更多的是困惑。
「已經兩年了!」他站了起來,積壓在胸口的煩躁終于爆發出來,他來回踱步,「我給了你許多時間去適應巴爾漠和我!我想你會和我一樣愛上這里的土地和人民,並且將巴爾漠的利益做為你自己的利益!畢竟現在你是這里的女主人,是我的妻子,是巴爾漠伯爵夫人!也會是未來的巴爾漠伯爵的母親!」
「可你似乎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或者從來沒有想要真正地融入我的生活和我的世界。我不是沒有給過時間讓你適應,也不是沒有耐心地等待你成長和了解你現在的責任,但我看見你依舊同兩年前一樣,跟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爵爺,你是在指責我沒有盡到女主人的義務嗎?」她的臉色更加慘白,本來就十分瘦弱的身軀此刻更加搖搖欲墜。
他惱怒地停下腳步,目光如鷹隼般落在她臉上,「我要的不止是一個女主人,還要一個妻子!」
「那麼你是在指責我沒有盡到妻子的義務?」安妮抿了抿嘴角,淚水在眼眶里凝聚。
又來了!她永遠有流不完的眼淚!這也是為什麼兩年里他們從來不曾好好地、認真地談過一次!
安妮覺得委屈而無法忍受,她飛快地瞥了一眼他嚴厲的表情,淚水終于滑出眼眶。
他想要轉身離開,因為明白和她的談話永遠是多此一舉,她根本無法明白他的話和他的意思!但是他不能,她除了是他的妻子外,還是英格蘭的公主。握緊拳頭,他依舊用硬邦邦的聲音說︰「我不是說你沒有善盡女主人的責任,也不說你沒有盡到妻子的責任。或者,這都是我的錯。是我忘記了我娶到的是一位公主,而不是一個普通女子。」
「你……究竟要說什麼?」安妮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小聲詢問。她很不明白,這麼晚他來到她的房間,就準備來對她發脾氣嗎?可是她絲毫沒有做錯什麼呀!
他的沮喪寫在眼底。她拒絕溝通,永遠地拒絕和他溝通!
「我來是告訴你,我可能會在下一場戰役里死去,所以我需要一個合法的子嗣去繼承巴爾漠和其他領地。所以,未來的一個星期,在我準備向威爾士出發以前,我都要和你同床。」他冷淡地說完,本來讓他難以啟齒的事,現在卻變得容易起來。
既然她不願意和他溝通,他又何必顧及她的感受?
安妮劇烈地顫抖起來!一個星期?不,她無法忍受這個!難道他準備每天晚上都做那件事嗎?眼淚瘋狂地往下掉著,她的驚恐、害怕全都寫在精致的臉上。
他轉過頭去,不願意看見她的眼淚。這兩年里,他看見的最多的就是她的淚水。
「我知道你覺得無法忍受,但我也無能為力。只要你能生下子嗣,我發誓以後不會再走進你的房間。」他咬咬牙,難道他願意踫一個不情不願的女人嗎?即使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也毫無興趣。
他是肯定的!她看著他高大的身軀,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對抗他的意志。心髒不斷地陣陣痙攣,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停嗚咽。
「睡吧。」他冷酷地低語,不再理睬她的眼淚,自顧自地走到床邊開始寬衣。
安妮向床上瑟縮而去,她抱起膝蓋,繼續掩面哭泣。
那種壓抑著的啜泣聲讓他覺得心煩意亂,他只想盡他的義務,不是再傷害她!而她,卻把他看成了世界上最邪惡的惡魔!凱恩將皮帶狠狠地摔在地上,發泄胸中的怒氣。
安妮的淚水被那聲巨響嚇回了眼眶,她恐懼地看著她,有那麼一刻,她窒息得無法移動。
「我不會打你,公主殿下。」他冷冷地說著。
安妮閉了閉眼,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逃避自己的責任。她嫁給了他,和他同床是必須的,生下他的子嗣也是必須的!她提醒自己,不斷不斷地提醒著自己的責任和義務。然後安靜地躺下,如木頭般閉上心情,用心靈的麻痹來對待之後發生的事情。
她有打算一動不動地任憑他擺布!那樣順從卻殘酷!然後,張開她那雙純真而驚悚的眼眸靜靜地瞅著他,仿佛在無聲地控訴著他。
凱恩一腿跨上床墊,安妮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她的手竟然放到了胸口,做出祈禱的姿勢!
惡劣的詛咒聲從他口中溢出,他用最難听的話來咒罵他自己,然後猛地後退離開。
安妮驚嚇地張開眼眸,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好了,你贏了!」他從齒逢里迸出這些字,「我不會再踫你,你滿意了吧?」
她不可置信地張大了眼眸,怔怔望著他。他是說真的嗎?那麼子嗣怎麼辦?繼承人怎麼辦?
「這些你不用擔心,我自己會解決!」凱恩看出來了她眼底的疑問,咬牙切齒地說著。沒有自己正式的繼承人又怎麼樣?華德的孩子也可以繼承。凱恩這一次是徹底死心了,或許親情對于他來說真的不合適。即使有了孩子,或者這個孩子的命運也會跟他一樣,沒有愛的父母,又如何給孩子愛呢?他不想要他的孩子在無愛的環境下長大,那麼他又何必強求她呢?強求的結果也只是雙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