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肆無忌憚的注視下,她的雙手微微握成拳,現在她應該怎麼辦?在他的面前寬衣解帶?不,她做不到,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他對于她來說還只是個陌生人,她無法和他同床共枕。她不知道其他女孩是如何做到的,但她光一想到那個情景就全身發抖。
「你還是個處女吧?」他突兀地問道,語氣尖銳。
「當然。」她月兌口而出,然後露出憤怒的表情,「你為什麼這樣問?」他懷疑她的貞節嗎?
他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看來我不應該問,我向你道歉。」
美琪轉身開始月兌下斗篷和絲絨長袍,淚水開始涌入眼眶,這個人,她以後應該怎麼和他相處呢?完全模不透他究竟是在想什麼,她忽然覺得全身無力。
她本來不想哭,本來想用積極的心去擁抱她嶄新的生活。可是,在她的新婚之夜,在這樣一處荒原里,面對一個只會嘲諷她的陌生新郎,淚水就是不受控制地緩緩滾落。
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威爾臉上戲謔的表情漸漸隱去,沉默地低下頭去,黯淡的光閃過他深邃的眼。
「如果你是在擔心那件事,放心吧,我現在不會踫你。」他冷冷地說著。
美琪臉上的淚水更加快速地滾落。突然間,她的手鐲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蹲子,她將手鐲拿在手里,那冰冷的感覺一下子就通過手心刺進了心口。
她快受不了他的反復無常了,今天一整天,她的神經已經緊繃到極限,對于未來的迷茫與恐懼也漸漸顯露出來。美琪繼續蹲在地上,一次又一次想要讓自己平靜下激動的情緒。
現在的她越是覺得恐懼和迷惘,對于她的處境就越是不利!冷靜,必須冷靜。恢復那個平日里的她,對任何問題都能做出準確判斷的美琪!
她暗示著自己,嘗試著用深呼吸來平靜。
威爾掀起毯子躺下,他的劍就放在他的手邊。他深沉的目光緊緊盯著她的背影,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你一定會為我報仇吧。」半晌以後,她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
笑意閃過他的眼,「我會。」他的回答毫不遲疑。
「我也會成為你希望的妻子,只要你遵守你的諾言。」她站了起來,放下的長發披散在她的肩頭,襯得她身上那件簡單的白色亞麻內衣更加的潔白。
「這是我的諾言!」她緩緩轉身向他走去,微弱的火光在她黑色的瞳仁里跳動。
「我相信。」他閉上了雙眼,嘴角依然泛著那種嘲諷似的微笑。
美琪握了握雙拳,然後冷靜地在他身邊躺下。
半夜,她被帳篷外呼嘯而過的巨大的風聲吵醒,發現火盆已經熄滅,而徹骨的寒冷立刻從四面八方向她涌來。她蓋緊了身上的羊毛毯,卻發現它絲毫無法溫暖自己。
她是何時睡著的?她記得當她躺在他身邊時,他強烈的男性氣息就讓她覺得恐慌。所以她一動不動,直到听見他平穩的呼吸聲後,她才放松下來。
她應該感到如釋重負,可是心頭卻有一種奇怪的失望。直到她在迷糊中入睡,那種失望一直徘徊在胸口。
春天的夜晚居然會這樣寒冷!她打了個冷戰,想要蜷縮起身體,卻又怕踫到身邊的他。她微微抬起頭向他望去,黑暗中她無法看清他稜角分明的臉,卻依然可以感覺到他強悍的氣勢。在他的那一邊,她知道他的劍就在他的手邊。
像他這樣一個戰士,任何時刻都不會松開手里的劍。她再次打了個冷顫,風從帳篷的縫隙里鑽入,四面那陰冷的空氣讓她連呼吸都感覺寒冷。
離天亮還有多久?她悄悄地轉過身,不住地顫抖著。
「過來。」在黑暗和寒冷中,她听見一個低沉的聲音。
她猛然轉身望著他,驀地屏住了呼吸。
「我說過來。」聲音又低沉了幾分。
「我……」她的牙齒打顫,「做什麼?」
「你不是覺得冷嗎?」威爾睜開了雙眼,精亮的光芒射在她詫異的臉上。
她咬了咬牙,「不,不用了,我不冷……」
一只手倏地向她伸來,強悍地將她摟進他鋼鐵般堅硬的懷抱里,「不要逞強,也不要反駁我的話。」他將毛毯嚴密地罩住兩人,也讓她無法動彈。
美琪漲紅了臉,對于他霸道的行為感到憤怒,但是他身體的熱量已經通過這樣的接觸開始溫暖她的冰冷。他全身就像燃燒著的火盆一樣,向外輻射出驚人的熱量,立即就驅散了她的寒冷。
「睡吧。」他閉上了雙眼,呼吸又變得平穩起來。
睡著了?美琪眨了眨眼,不明白他如何可以立刻就進入睡眠狀態?她的心跳還是有些紊亂,因為他的手和他的懷抱。這是她生命里第一次被一個男子抱在懷抱里,而且是為了溫暖她!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這個男人是為了溫暖她!有多久沒有人在乎過她的感受了?不管是寒冷或是炎熱,都不會有人注意。可是他注意到了,而且立即從睡眠中醒來。她眼里流露出脆弱和感激,或者他除了反復無常和愛嘲弄人的脾氣外,他還有一顆關心別人的善良之心。
那天在樹林里,他也為他輕浮的行為真誠地向她道歉,並且想要安慰她。他或者如外界傳聞般可怕,但那一定不是他的本性。
她帶著笑容和感動閉上了雙眼,感受著他傳給她的溫暖,飛快地再次進入了夢鄉。
中午時分,威爾下令所有的人在這片河灘邊上休整進餐。
他們這隊人馬已經趕了七天的路,明天黃昏時應該就可以回到洛克夏特。一路上,他們沒有在一個城鎮停留過,也沒有下榻過一個旅館,完全都是在露天行宿。
這一路的條件和環境其實很艱苦,沒有可口的食物,也沒有溫暖的床。可是美琪連一聲苦也不曾抱怨,她甚至連一個侍女也沒有。
走到馬車旁邊,像往常一樣,他看見她手里握著一卷羊皮紙。那一天,她希望可以從行李里拿些東西,當他陪伴她打開木箱時,竟驚訝地發現,她的大部分行李都是羊皮紙卷。
威爾認識過許多女性,他也有過三任妻子,在他的印象里,女人的行李里應該全是珠寶衣服和各種裝飾品,而不應該是羊皮紙卷。
「你認識字?」在這個崇尚武力和神權的年代,貴族里也有許多人並不識字,更何況是淑女小姐?
「我喜歡閱讀。」她只是對他淡淡地一笑,然後認真地翻找著她想要的書。
他和他認識的所有女性都不一樣,他希望這一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威爾打開車門,像往常一樣,先望向她手里的羊皮紙,這一次他讓驚訝的表情流露在臉上,「你看得懂西班牙文?」
「溫莎城堡里曾經有一位精通西班牙文的教士,我跟他學習了很久。」她放下紙卷,輕輕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到吃飯的時間了嗎?」
看著她臉上恬靜的表情,他眼里閃出笑容,「下車吧。」沒有任何埋怨,她看起來甚至是在享受這樣的生活。但是,這會是真心的嗎?
「昨天我們經過城鎮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想要去住旅館?」當他下令去城外露宿時,她也沒有表示任何異議。
「你一定有你的考慮,所以才不選擇住在旅館里。」河邊清新的空氣讓她欣喜,那條閃爍著銀光的小河更是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美琪回頭對他淺淺地一笑,「你應該知道怎麼樣的方式對我們大家最好。」
他眼里閃過一絲研判的光,然後又恢復一貫的嘲諷笑容,「果然是聰明的美琪小姐,看來別人對你的介紹一點兒都沒錯。」